第71章 1992·冬(2 / 2)

青豆沉默地拿筷子搗飯:天哪,家裡總是有源源不斷的錢,不會真的是……傅安洲是真的找到了表,還是礙於她的麵子,急於打圓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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行將晚秋,街道遍地落葉枯藤。南城市市民積蓄力氣往前走,青豆卻走不出素素的困惑。

素素和小海分手,不管是高興還是不高興,都應該有話跟她說的,可她幾次聯係,素素都避而不見。這叫青豆心頭發慌。

十一月的某日,她出六舍,在樓下碰見了傅安洲。

傅安洲老好人上身,到大學還給青豆打水。青豆攔住他,不許他打了。

他穿著件麻花條紋的淺亞麻毛衣,領口露出截格子領,英倫風味十足,一點也不像這所土大學出品的:“你就當沒看見唄,反正不是我打,也是彆人打,你隻管用水就是了。”

西寧區的南城大學是老牌大學,校內規劃很差,開水房離女生宿舍有兩棟樓的距離。女生在這所大學本就是珍稀動物,是以,男生幾乎包攬打水的工作。

當然,打水也就是一些女尊男卑的義務,他們連頭發絲都見不到——女生把水瓶放在校舍一樓的指定公共區域,會有熱心男同學幫忙打水,再放回這裡。

大家全是“雷鋒”,做好事不留名。

傅安洲說的沒錯,若是青豆沒逮到傅安洲拎著她的水瓶,也會有彆人幫她打滿。

“你怎麼知道這是我的水瓶啊。”這年頭水瓶沒花樣,全是塑料和大花,經常發生偷水瓶事件,所以每個人水瓶上都有化成灰也滅不掉的標記。青豆一開始天真,拿毛筆寫下大名,當天就偷走了。金津說,墨水一擦就掉,這邊外地人很多的,你彆當我們高中。

青豆忙捂住金津的嘴,不讓她亂說話。不過,青豆還是領會了金津的主要思想的。她拿刀刻了個手掌大豌豆莢,刺青一樣,誰都擦不掉。

“上次和他們一起過來拿水瓶,看到了這個豆子,”傅安洲指腹在凹凸的雕痕上摩挲,“我猜這個是你的,今天才知道真是你的。”

青豆“咦”了一聲,“你看到豆子就打水啊?”

傅安洲朝她懶懶一笑,“親切唄。”

不知道是不是青豆的錯覺,沒什麼問題的三個字,語氣有很強的顧弈既視感。

她說:“你這語氣好像顧弈。”

傅安洲意外,舔了下唇:“是嗎?哪句話?”

“剛剛那句。”青豆模仿著音調一塌,“‘親切唄’......”

傅安洲摸摸鼻子:“可能吧,剛從西城回來。”

青豆瞪大眼睛:“啊?真的啊?”

“嗯,我們課少。”傅安洲逃了兩天的課,湊出十天,去找顧弈玩兒了。

青豆眼巴巴:“好玩嗎?”

“還不錯,但我去的那幾天下雨,沒去成九寨溝。”他沒想到離開高中,會閒成這樣,“我剛下課,上午就兩節課,下午又沒事了,約了素素打牌。你去嗎?”

青豆怒目圓瞪,拔高音量:“約了誰打牌?”

“......素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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素素躲青豆,理由很充分。

小海爸爸生了腫瘤,他媽拿這事兒壓他,罵他,怪他。他很愧疚,也認為是這兩年任性,把爸爸氣成這樣。

他舍不得素素,舍不得爸爸,兩邊為難。

素素是個提起爸爸就會心軟的人。於雨霖對她這麼好,她也從沒有改口的念頭。所以,她狠下心和小海斷掉了。她覺得,他就算湊和跟她好,以後也會後悔的。沒有哪個女人比得過爸媽。

小海骨子裡是傳統的,要不然當初也不會看不上素素那浪蕩樣。他們在一起後,他拿出了十成十的真心,也感受到了素素**外衣下的小女人,他不想負她,尤其自己拿掉了人家的第一次,更加得負責。

素素知道那些臭男人的臭德行,臨死前還要給自己加個好男人的冕。不想變成負心的那一個。裝什麼裝。

她拜托虎子,懇求他假裝接盤,讓小海死心。

兩人在雅舍公館演了出瓊瑤劇,把小海逼走。

小海撕心裂肺在樓下嚎了一晚,仿佛作法求雨。次日,大雨傾盆,澆透這座傷心的城市,連帶波及周邊各省。

被雨圍困在公館的第五天,素素和虎子說完了程青豆的生平,聊完了顧弈的癡心和愚笨,又把家屬院閒話家事說儘說透。

最後,兩人眼神一對,發生暗昧的火花。

那是很玄妙的幾秒,他們什麼都沒乾,說的也是彆人的事,可是眼神一對,忽然吞吐,愣愣神神,發生閃避。

電影不是白看的,故事不是白講的,那幾秒,虎子知道有希望了。他一點沒敢愈矩,認認真真追求。又是送蛋糕又是給她買包,前者素素吃掉了,沒辦法,放著要壞的,後者她拿去百貨商店,問過價格,氣得半死。

一千塊的包,瘋了吧。

這廝還把小票扔了,害她退也不能退,還又還不起,架在了那兒,如鯁在喉。為了防止虎子再發瘋,拿錢玩笑,素素直說了:“我們不合適,彆想了。”

跟虎子這樣的人在一起,羅素素有點說服不了自己。他是好,那晚短暫的心動不假,但沒有在一起的衝動就是沒有。

程青豆殷勤找素素,素素總要躲,主要是把青豆當做說媒的說客。再麵對虎子的愛意,她不再如過去,沒有了坦然和無所謂。她有些害怕聽到虎子的消息。會難受。

而實際上,虎子什麼也沒對青豆說。他最舍不得逼素素。雖然愛吹牛,虎子卻是知道自己什麼熊樣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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