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這小女兒什麼時候這麼用功了？”
委實有些不對勁兒！
林如海不動聲色抬腳上了台磯，步入亭內，兩個小丫頭退到一旁。
“爹，你來啦？”
蓁玉仍舊坐著，隻抬了抬頭，打了聲招呼，筆卻沒放下，仿佛是怕毀了手裡的作品。
林如海頷首：“嗯。”
他又往蓁玉身邊走了走，目光悄悄在桌上漫不經心地掃了兩個來回。
桌上隻有書和筆墨，打開的書是一本《詩經》、旁邊堆的一摞最上麵一本是《史記》，下麵隻看書皮顏色，也是正經書，看起來沒什麼問題。
筆也是濕的，蘸了墨水的。
看來確實沒什麼，是自己誤會了。
林如海不由地拈髯點頭，隻覺老懷安慰，小閨女終於長大懂事了哦！
蓁□□察到親爹的神色轉變，眼中露出一抹得色。
哼，又想逮住我，我這麼機智敏捷，怎麼可能還會被抓？
就在林如海打量、蓁玉自得這會，沈霽立於亭內，四顧一望，打探起來。
他可不相信蓁玉真有這麼勤學？
在今年花朝之前他尚可以跟蓁玉隨意見麵時候就知道她偷看閒書，沉迷話本子。
最不耐《史記》這樣嚴肅的書了。
如今出來逛園子，卻把《史記》搬過來看，委實不可信。
沈霽跟蓁玉一塊兒待了好幾年，可以說是整個林家最了解蓁玉的人了。
他猜測蓁玉怕又是在看話本子，許還是些亂七八糟的話本子，一時便起了心思要找出來，氣她一氣。
偏他打量了一周，好像沒什麼藏得住的地方，便懷疑被蓁玉藏在桌上那一摞書裡麵。
“蓁妹妹看得什麼書？”
沈霽邊問，邊伸手摸上那一摞書。
蓁玉對沈霽可就沒林如海那麼客氣了，努努嘴，道：
“你那眼睛白長了？不會自己看嗎？”
蓁玉這淡定不在乎的模樣一擺出來，沈霽便知沒藏在那摞書裡麵了，也就鬆了手。
然後，沈霽又在亭子四周試探了幾回。
換做平時蓁玉肯定要生氣，說不得緊張心虛地跳起來罵他，今天卻巋然不動，著實怪異。
想到這裡，沈霽忽地神色一動。
說起來，自打他和老師進了亭子，蓁玉就沒挪過地方，也沒站起來給老師請安問好？
沈霽心裡有了猜測，隻待驗證一番。
剛好看到圓桌上麵擺的水晶碟子，隻見裡麵盛了百來顆晶瑩的石榴籽。
沈霽便故意裝作不小心的樣子，把那碟子往蓁玉的方向打過去。
蓁玉向來喜潔，生怕那石榴沾了自己的衣裙，弄得自己一身臟汙，身體條件反射般地往旁邊躲。
這一躲，衣裙是保住了，可之前藏在她屁股底下的《會真記》立時便露了出來。
沈霽微笑，果然如此。
蓁玉這時也反應過來了。
她心裡哪裡還不知道沈霽是故意的，一時氣得想揍人。
卻因她藏的書在凳子上，而林如海在圓桌的另一麵，這會兒那書還處於林如海的視線盲區內，隻要沈霽不說，林如海便不會知曉。
蓁玉考慮再三，還是選擇忍下，臉上露出楚楚可憐之態，對著沈霽瘋狂眨眼。
就差沒把“沈大俠你高抬貴手放我一回吧！”喊出聲來。
沈霽笑了笑。
蓁玉心道：“這是同意保密了吧？”
蓁玉稍稍鬆了一口氣，自覺沈霽該不會多事揭穿她後，剛想一屁股坐下去把書藏住，便見沈霽一雙利眼直直朝著凳看過來，驚叫一聲：
“蓁妹妹，你——”
蓁玉微楞，心裡暗道一聲不好。
果然，隻見沈霽更加裝腔作勢起來，明明他的尖叫聲剛引得林如海的眼睛看了過來，他又捂住嘴角。
拚命忍耐，好似發現了什麼了不得的東西。
這樣的行為便引得林如海越發好奇，踱步走到對麵，細細一瞧，便見蓁玉剛剛坐過的凳子上赫然一本《會真記》。
幾個大字異常明顯。
“林蓁玉——”
氣質儒雅的林探花也免不得被氣得吹胡子瞪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