蓁玉的話仿佛有毒, 在寶玉腦子裡循環播放。
眼看著他娘要把那塊被蓁玉嫌棄的通靈寶玉往他脖子裡套，寶玉下意識退了一步！
原本臉上故作的輕鬆一點點逡裂開來……
那玉被摔、被踩、被腳尖碾壓揉搓的場景仿佛曆曆在目。
……心痛……無法呼吸……
寶玉覺得他可能這輩子都再也無法直視那塊玉了。
*
寶貝孫子臉上那受傷、弱小、可憐、無助的表情一擺出來，賈母心疼的直抽抽。
她轉頭看向致使孫子手委屈的罪魁禍首：
蓁玉眼睛一眨一眨的, 一點沒有寒摻人、欺負人的自覺, 無辜極了！
賈母腦袋一抽一抽的：萬分頭疼。
也不知這丫頭是真癡傻，還是怎樣，但是日後萬萬不能再叫寶玉跟她兩人單獨待一塊兒了。
她怕寶貝孫子被這丫頭欺負慘。
賈母伸手揉了揉額角：
一個是寶貝孫子，另一個是她費了不少心思才接來的外孫女，明麵上向著誰都不合適，她隻得擺擺手, 說累了。
這場賈母特地為寶玉安排的“選美大會”終於落下帷幕。
***
出了榮慶堂，一行人各自散去。
王夫人有話想告誡黛玉兩姐妹，便慢了一步，在路旁留下兩人。
邢夫人見狀，也來湊熱鬨。
瞧王氏這模樣, 肯定是惱了那兩個丫頭, 邢夫人便不肯離去, 反對著蓁玉揚起笑道：
“蓁丫頭, 你這小脾氣真對舅母心意, 有空常跟你姐去我那坐坐。”
敵人的敵人就是朋友嘛！
何況, 這兩丫頭還挺有福的, 每回碰見他倆總有好事發生！
蓁玉笑了笑, 清澈的眸子滿是單純、無辜又可愛。
邢夫人眼底笑意更濃。
王夫人冷眼瞥了過去，視線冰涼刺骨。
許是礙著邢夫人在場, 難聽的話到底沒說出來，隻是冷哼一聲，走了！
把王氏氣跑, 邢夫人得意地揚了揚眉，跟著撤了。
黛玉悠悠歎了口氣：
原本二舅母就不大喜歡她們，這回隻怕又叫她記恨上她和妹妹兩人了。
還有今兒發生的事，人人都護著寶玉，怨怪妹妹……
黛玉柳眉輕蹙，寫滿了愁緒。
蓁玉挽著黛玉胳膊往前走，見黛玉情緒低沉，便故意說笑逗她：
“姐，你猜，寶玉還願不願意再戴他那通靈寶玉……招搖過市？”
黛玉聽了蓁玉的話，便想到寶玉那要哭不哭，滿臉拒絕、懊惱的表情，果然笑了起來。
“……我琢磨著……夠嗆。”
“哈哈哈，我猜也是……”
***
轉眼黛玉姐妹二人進了榮國府已經一月有餘。
因蓁玉身子骨弱，賈母便免了姐妹二人每日的請安，所以黛玉姐妹在賈府的日常便是隔上三五日去賈母處吃飯、說笑一回。
其餘時間便安心呆在自己的儀馨院。
許是因上回蓁玉折騰了一通寶玉叫賈母心裡不大舒服，自那日之後，賈母便再沒叫身邊人去傳喚黛玉、蓁玉。
蓁玉樂得自在，安心睡睡懶覺，看看話本子。
隻是，五六日還好，及時十幾日過去，事情便不大一樣了。
王夫人因前麵蓁玉欺負寶玉的事記恨上了，賭咒要叫蓁玉姐兩往後日子泡在苦湯裡。
隻是，之前礙著老太太不好動手。
現在，老太太存了心思要冷她二人一冷，這機會她能錯過？
王夫人將周瑞家的叫過來，低聲耳語幾句。
很快，府裡的聲音對黛玉姐妹兩便不大友好起來！
不單如此，黛玉和蓁玉身邊的下人出了怡馨院的大門，臉麵便不如以往。
說話做事都開始不大便利。
從去大廚房拎飯開始，便很能看得出其中差彆。
***
因青杏性格跳脫，喜歡玩鬨，素日裡去公中大廚房取蓁玉、黛玉飯食的事情都是由她去做。
從前，她去廚房取飯，隨手給點打賞，人都客客氣氣的喊她一聲青杏姐姐，高高興興地接了錢給她準備食盒。
而且，每回她去取時，都不用等，廚上的早早做好，然後放在小火上溫著。
她一到了，立即就可以拎著食盒就走。
現在呢，廚上的人對她態度明顯怠慢很多。
哪怕照樣給賞錢，但是她再取飯菜，仍舊三五不時就得等上一會，等再拎回去，飯都成溫的了。
這日更過分，青杏去時候，廚房裡仿佛每個人都忙得要命，沒一個搭理她的。
青杏是個急脾氣，一直等不到人招呼她，她索性自己去問。
她去找分裝飯盒的人，人回她：
“盛好的食盒裡沒有表姑娘的，飯菜沒端來給我，我如何打包？”
青杏又去找分菜的，人推說櫥上師傅忙，還沒好。
再去找師傅，人家師傅且高傲著呢，灶上的火忙著給老太太燉湯，給太太煮粥，給奶奶、給奶奶家的姐兒忙活……
被青杏纏磨地煩了，好半天才道：
“林姑娘的跟幾個姑娘的早一起做了，你自己找去，彆耽誤我做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