誰能保證隻是蘇悠月的杯中有毒?能讓父親暴怒至此……
再細想,仿佛處處都是佐證。
顏喬喬的心臟“怦怦”直跳,她深深吸氣,儘力讓自己鎮定下來:“所以,前世有人中毒,那個人,就是我。”
孟安晴細聲細氣的聲音猶在耳畔——“那個女人說,等到你有了男人之後,再給你下藥,保證就能讓你們姓顏的個個痛不欲生。”
前世她與韓崢一道回青州,可不就是籌備婚事麼。
而赤紅之母事件發生之後,父兄一夜老了許多,眼睛裡都藏著隱忍的怒和痛。
他們瞞著她,是為了保護她。保護身中赤紅之母的她。
公良瑾很平靜地問:“韓崢可曾有不合常理的舉動?有關子嗣。”
顏喬喬咬住唇,點頭。
韓崢熱愛播種。登基不過短短七年,宮中大大小小的嬪妃便給他生了整整兩隻蹴鞠隊,就連秦有妙被鬥死的時候都是懷有身孕的。
唯獨她,又黑又苦又澀的避子湯一喝便是八年整。
赤紅之母……顧名思義,極可能與子嗣有關。韓崢和父兄一樣,瞞著這個秘密不告訴她。反正他待她都那樣了,也不在乎多一個誤會。
顏喬喬委屈得發笑。
“什麼樣的毒值得那樣瞞著我?阿爹和大哥未免也太看不起我了!”
即便知道自己中了毒,即便知道是孟安晴下的毒,那又怎麼樣?她總不能因此便尋死覓活吧?
公良瑾上前一步,站到她的麵前。
他的影子罩住了她,背著光,她看不清他的神色。
“沒事了。”他沉聲道,“我在,會看著你。我說過,你不喜之事,不會再發生。”
“殿下……”
她又一次清晰地聞到了他身上的味道。清幽、寒冽,仿佛帶著細碎冰屑。
此刻的殿下仿佛有些不同,清冷的氣息像一隻繭,將她這隻小蟲子整個包圍。
他很高,影子落下來,仿佛帶著沉沉的質量。
她的心臟沒著沒落地跳了一下,她見他抬起一隻手,在觸到她頭發的前一瞬,動作微頓,退開了一步。
旋即,顏喬喬聽到身後傳來腳步聲。
“殿下。”一位內侍模樣的中年男子疾步到了近前,長身施禮,然後說道,“君後尋到了作出治國策的能人,讓我來稟殿下——先生有大才,君後與之相談,獲益良多。且,先生不願出山沾染世俗塵埃,隻隔著茅廬與人論談。”
內侍清了清嗓子,稟一句君後原話:“君後雲,‘告訴少皇殿下,女先生雖值妙齡,看世事卻已通透明澈,絕不會吃了他,讓他過來一晤’。”
顏喬喬看了看公良瑾。
公良瑾微微動了下眉梢,也側眸看了過來。
視線相對。
他淡聲道:“做娘的,就怕兒子孤獨終老。”
顏喬喬:“……”
仿佛聽出那麼一絲怨氣來著?
中年內侍再施一禮:“殿下?”
便在此時,城牆上再一次響起了急促的腳步聲。
來的是破釜。
“殿下!”破釜大步來到近前,拱手稟道,“昆山院傳來消息,韓崢遇刺!”
顏喬喬不禁微微睜大了眼睛:“他不是在護心池吊著命?”
破釜輕咳一聲:“就是在池子裡遇刺了!”
“膽大包天。”公良瑾冷下臉,對中年內侍道,“請轉告君後,韓世子遇刺,我驚且怒,便先回去捉拿刺客了。”
“殿……”
公良瑾疾步離去,隻留下一道孤峭寒冽無情的背影。
不知是不是錯覺,顏喬喬倒覺得他的腳步有些……輕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