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4、青梅竹馬(1 / 2)

重返男神黑化前 青花燃 11578 字 3個月前

顏喬喬無法形容這一瞬間的感受。

雖然知道假扮夫妻是為了方便同進同出、形影不離, 可是聽到他用那清潤玉沉的嗓音說出“吾妻阿喬”時,她的心跳仍是很不爭氣地徹底錯亂。

兩世的思不得、求不得,忽然落到了實處。

即便隻是鏡花水月,亦感覺此生不負光陰。

他挽起袖, 將手置於台櫃上方, 簽字。

他寫, 趙玉堇、許喬。

趙是君後的姓, 許是她阿娘的姓。

看著兩個端正清雋的化名並列排在一處, 顏喬喬忽有一種在簽署婚書的錯覺。

奇異的羈絆, 連接彼此。

“客官要天字號廂房?”豐腴美豔的老板娘撲扇著濃黑的眼睫,妖妖嬈嬈問道。

公良瑾稍微遲疑:“……對。”

“承惠八兩銀。”

公良瑾再一默:“……知道了。”

豐腴老板娘回身去取鑰匙時,公良瑾側過身,抬手揉了揉顏喬喬腦後的發絲, 將她攏到身前。

“累壞了?這就帶你去歇息。”

顏喬喬下意識想要搖頭, 卻發現腦袋被他的大手罩在掌心,搖不動。

“……”

她明白了,她的演技實在不過關, 於是殿下禁止她繼續露臉。

她乾脆破罐子破摔,將臉倚在了他胸膛上, 雙手僭越地抬起來, 抓住他腰側的衣裳。

堅硬的胸膛,清幽的寒香,手指下的衣料沉甸甸。

仿佛隻要她不鬆手,便能一直擁有她的鏡花水月、夢幻泡影。

片刻之後, 客棧老板娘抬起一根纖纖玉指,指上掛著一把雕花鑲金鑰匙,手指一甩, 鑰匙發出清越富貴的鈴鈴聲。

公良瑾自袖中取銀錢。

一錠大的,一錠小的。

美豔老板娘笑道:“客官可真是闊綽豪爽!”

公良瑾沉默著接過鑰匙,抬手攬住顏喬喬肩膀,帶她走向三樓客廂。

天字號廂房裡外共三間。外間是廳室,地麵鋪設有紫金大絨毯,一應陳設古色古香,置有青玉香爐,旁邊的小香案上用玉碟盛有各色熏香小角料。

龍涎、沉水、玉冰、淩牡……

鑲金嵌玉的雕花圓拱門後垂著簾幔,穿過簾幔便是臥房。漆木金絲拔步大床可以並躺下七八個人,床前擋有玉質屏風,窗邊置有銀絲軟榻。

窗外是天高地闊的西域景象,窗間覆有冰花綾紗,擋風沙,不擋日光。

臥房內還有一個次間,花雨石砌出天然湯泉的形狀,竹筒引來熱湯,攪動一池活水。

“殿……”

“還叫殿下?”他側眸看著她,“改改口,在外莫要露出破綻。”

聞言,顏喬喬的雙手頓時變得十分多餘,不知該擺在哪裡。

湯池中飄來的熱氣熏得她臉頰微熱,她動了動唇,厚著臉皮問:“那叫您什麼?”

“阿瑾,或是夫君。”公良瑾的語氣雲淡風輕。

顏喬喬隻在腦海中過了過這兩個稱呼,心臟立刻不爭氣地亂跳起來,十指指尖一陣發麻。

雙唇分了又合、合了又分,臉頰越來越紅,硬是叫不出口。

公良瑾見她窘得快要鑽進地毯裡麵去,不禁輕聲失笑,抬手牽住她的衣袖,將她帶到金絲拔步床邊上,示意她坐下。

“顏喬喬。”他坐在她的身旁,正色道,“知道你我是什麼身份?”

“君臣。”她答得飛快。

公良瑾:“……”

他無奈地瞥著她,道:“此地距離西梁千山萬水,要經過大西州重重關卡——他們必須騙我們心甘情願前往西梁邊境‘撈金’。”

顏喬喬點點頭。

“是以,”他道,“我是家道中落的世家子趙玉堇,你是我青梅竹馬的小嬌妻許喬。你被我寵慣了,吃不得一點苦,落難也要錦衣玉食。我死要麵子,一路硬著頭皮充冤大頭,如今銀錢就要花光,我心中焦灼不已。”

顏喬喬:“……?”

他微笑道:“如此,方便你我被人盯上。”

顏喬喬:“……”

她的心情非常複雜,思緒十分錯亂。

他挑眉看著她:“明白了?”

顏喬喬木木揚起唇角,恍惚眨眨眼。

他唇角含笑:“自己想想,在我麵前該如何表現。”

顏喬喬的視線從臥房左側劃到右側,又從右側劃回左側,抬頭望望覆了浮光軟緞的屋頂,又低頭看看足下花紋繁複的異域紫絨毯。

她很老實地說:“殿下,我不知道,想不出來。”

“嗯?”他稍微拖長了聲線,不解道,“當初在月老祠,不是裝得像模像樣?”

顏喬喬想起自己在江芙蘭麵前撒潑打滾的往事,掩麵呻-吟:“……那不一樣。”

“何處不一樣。”

顏喬喬:“……”

何處不一樣?那時候她剛重生回來,不知道、也不承認自己的心意,一顆精忠報國的紅心坦坦蕩蕩。

可如今,她已問心有愧。

明知是鴆,卻偏飲來止渴。飲便飲了,不說偷偷摸摸淒風苦雨,還要當眾牛飲,痛飲三斤。

這話,她如何說得出口。

公良瑾輕輕笑了下,道:“聽我道來。趙玉堇家教嚴謹,自幼規行矩步,學得一副少年老成的模樣。而這個許喬,離經叛道,活蹦亂跳,想不看見她都很難。”

顏喬喬:“……”

“二人少年相識,青梅竹馬,他隻要遙遙看著她,便會……”他停頓片刻,認真道,“近墨者黑。”

顏喬喬:“……?”

實不相瞞,方才她差一點點就自作多情了。畢竟少年相識、離經叛道、遙遙給她彈琴什麼的,聽起來就很像他們本人啊。

等到“近墨者黑”一出來,她便十分確定,他是在內涵顏喬喬本喬——不是旖-旎的那種。

她悄悄瞪他的衣領。

“趙玉堇在許喬身上,找到了自己的缺失。”他淡聲笑道,“他不僅要做書生,也要做個仗劍江湖的俠客。一年一年,他這麼看她長大,習慣了,便成為人生的一部分。”

他的嗓音有種感染人心的力量,簡短幾句,便讓她微微聽得有些失神。

她的腦海中勾畫出了兩個小人模樣。

溫潤如玉的小書生,嬌俏明媚的小女俠。她總是在他麵前動來動去,他也永遠靜靜站在一旁——她回眸便看得見的地方。

不知不覺,她的眼眶變得濕潤,低聲道:“那,後來呢?”

公良瑾微微地笑:“後來他將她娶回家,那時家境好,寵著她縱著她,慣得無法無天。”

顏喬喬:“……哦。”

他道:“如今即便落難天涯,他也不願叫她看出狼狽,依舊錦衣玉食地慣著。要星星,不給她摘月亮。”

顏喬喬忽然好羨慕那個“許喬”——能夠被“趙玉堇”這樣的人寵著,前世恐怕是拯救過世界吧?

她抿住唇,心間又酸又甜。

“明白了嗎,”他微笑著說道,“在我麵前,任你驕縱。”

淺淺淡淡一句話,卻如驚雷一般。

顏喬喬身軀一震,兩顆淚珠劈啪墜落,在手背上摔成晶瑩的小水花。

“殿下……”

她吸了吸氣,改口道:“……夫、夫君。”

她想,便是溺死在這場鏡花水月之中,人生也沒有太大的遺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