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張卡(1 / 2)

聲音十分突兀地傳進了星澤津紀的耳朵裡,意外地有點熟悉。

熟悉到讓她拿電話的手微微顫抖,內心裡發出無聲的尖叫。

——不是,小川和子!你怎麼能把電話借給彆人!

雖然記不得八年前的人臉,但是七年前的這個聲音,即使被通訊電波扭曲到有些失真,星澤津紀也不會忘。

……不會真有這麼冤家路窄吧?

七年前,她大三。

學校沒有宿舍樓,她為了通學方便,就租住在神穀町裡的一間高級公寓裡。

在一個看似平常的午後,她準備出門的時候,在樓梯間裡看到了個鬼鬼祟祟的人影不知道在鼓搗什麼。

也是一時的心血來潮,星澤津紀停住了腳步,在旁邊一直等到那個鬼祟的家夥離開,才躡手躡腳地湊過去看了一眼。

結果這一眼可不得了。

原本那個人停留的地方,赫然安裝著一顆炸/彈。

如果這玩意兒不處理的話,她的房子還有家裡的資料都要遭殃。

星澤津紀思考了一下,覺得果然不能放著不管,於是她從口袋裡摸出手機,對著炸彈拍了一張照,順手把照片傳送給了原本約好一起去圖書館自習的小川和子。

【臨時有事,我不去了。】

之後,她回身去家裡拎出了一個工具箱,蹲在炸彈邊上鼓搗了起來。

星澤津紀的專業是化學,但電子學也是選修的課程之一。這門課她覺得有趣,私底下也沒少做相關的實驗,眼下隻是拆解個電路而已,她完全不覺得這是什麼難事。

用平口螺絲刀撬開外殼之後,星澤津紀不由得皺起了眉頭。

炸/彈的大部分的電路元件她都認識,顯然這個炸彈犯並沒有徒手製造精密電子元件的能力。

既然是從商店買來的標準元件,想分辨用途,確認電路的思路其實並不困難。

但,將這些元件組裝在一起的電線可以說雜亂無章,不講武德。

星澤津紀敢保證,如果她敢在電子實驗課上這麼排線的話,絕對會被那個超嚴厲並且有強迫症的禿頭老師判不及格。

當然,現在不是批評這個炸/彈工藝的時候。

星澤津紀不敢有太多動作,因為這顆炸/彈裡有一個很精密的水銀平衡計,如果操作不當,很容易當場GG。

於是她決定先將確定的外部電路切斷,等清理掉無用的並聯電路之後,主線路就會變得清晰很多。

她的手指細長,指腹很薄,每一個操作都非常穩。起先她的動作很慢,大部分時間都在摸索,隻有在確定了之後才會快準狠地用絕緣剪刀把線剪斷。

隨著線路愈發清晰,星澤津紀的動作也越來越快。

一張被垂落的額發半遮著的臉上沒有什麼表情,但平素沒什麼神采的眼睛裡卻是閃著有些興奮的光——

她喜歡解題。

也喜歡挑戰。

那種將雜亂的線頭一點一點地理順,眼見就要豁然開朗的感覺讓她的神經格外活躍,她甚至輕輕哼起了不成調的小曲。

“下一根是……”

星澤的手指輕輕勾起一根包著藍色橡膠的電線。

這是連接計時裝置的最後一根線,隻要將這根剪斷,起爆的部分就會被徹底分離,接下來隻要再卸下水銀平衡計,之後拆除掉會發熱的電阻絲,電路就算徹底解決。

她甚至還可以把裡麵的爆.炸.物拆出來,帶回實驗室中和掉。

完美極了。

“那根不行!”

在剪刀落下前的一瞬,星澤津紀的背後忽然響起了一個男人的聲音。

她的動作稍頓,卻沒有停下。

剪刀的雙刃在一起摩擦,發出一聲輕微的“哢嚓”聲,細長的電線應聲斷開,露出了裡麵橙紅色的銅芯。

星澤津紀收回手,回頭,看向那個穿著機動隊服的高挑青年。

“……為什麼?”

“……”

空氣有一瞬的安靜。

青年用那雙好看的紫色桃花眼直直地望著她,似乎是有些意外,良久,他笑了。

“因為按照我的經驗來說,那根線很有可能是陷阱,如果貿然剪斷,可能會導致很糟糕的後果呢。”

“嘛,不過看起來這次我們運氣很好地逃過一劫。”

“不是運氣好。”星澤津紀認真地回答:“我知道那裡有陷阱,所以之前做過相應的處理了。”

她在麵對問題的時候總會露出專注又認真的神情,一雙深茶色的眼睛裡會閃現平時完全不會有的光澤。

“炸彈的構造大概是……這樣的設計,我做了……的處理,對了,還有裡麵的爆.炸.物,據我判斷應該是比較常見的……其實大部分工作都已經結束了,接下來隻需要……就可以徹底拆除。內容物的處理也……”

她的語速很快,雖然聲調依然沒有太大起伏,但依然透著隱秘的興奮。

這是她解出來的問題,在提交答案的時候,她實在很難掩飾自己心底的興奮。

青年徹底安靜了下來,直到她說完,才饒有興致地摸了摸下巴,探身湊到星澤津紀跟前,似乎是想看看她說的炸.彈構造。

“真讓人意外啊,你這家夥,還挺能乾的嘛。”

驟然靠近的氣息讓星澤津紀有一點不適應,於是她朝旁邊縮了縮。

青年似乎也注意到了這一點,他直起身子,和她拉開了一段距離。

“嘛,看起來確實是我說錯了,不是運氣,是你的實力。”

“非常感謝你前期出色的工作,剩下的就交給警察來負責吧。”

星澤津紀也知道自己沒有繼續下去的理由了,不過她的作業姑且也得到了褒獎,所以她倒也沒太多不滿。

她往邊上挪了挪身子,準備站起來,就在這個時候,那張臉上的表情止不住地一陣扭曲。

桃花眼的青年敏銳地察覺到了她的異常,關切地問了句:

“怎麼了?”

星澤津紀的目光往邊上飄了一下,扁扁嘴,小聲囁嚅了一句。

“……腿麻了。”

如果故事到這裡結束,那麼星澤津紀想,或許她壓根也不會對這樣兩個人有如此深刻的印象。

在那之後,桃花眼的青年伸手將她扶了起來,把一瘸一拐的她交給了一邊的機動隊員。

回過身的時候,他又像是想起什麼似的抬手,似乎想要把手伸進口袋,但是手上的手套明顯阻礙了他的行動,於是他有些無奈笑了笑:“我姓萩原,是機動隊爆.炸.物處理班第三小隊的隊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