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無論是漂亮,天真,單純,善良都是需要一定土壤才能培育出的珍貴花朵,若是失去生長的根基,狠心磋磨,恐怕這株花隻能化為灰燼。
一旦在不合適的地方生下不合適的孩子,她這輩子都會被牢牢的固定在一個永無出頭之日的絕境之中。
即便僥幸活下來,就也僅僅隻是活著罷了。
白玲完全不知道燕蒼梧腦子裡百轉千回過一番怎樣精彩的對於她未來的預設與擔憂。
她抱著小狗輕輕撫摸著它的頭頂,小狗則乖順的伏在她的臂彎裡,雙眼開心的眯成一條縫,毛茸茸的雙耳努力向下折,嘴巴大長著吐舌頭,像是在笑一樣哈著氣,在她懷裡撅著肥肥的小屁股,小尾巴快樂的左右甩動。
柔和的陽光從帳篷上端的天窗打在女孩的頭頂,為少女鍍上了一層朦朧的光暈。
察覺到他的目光,她抬頭看過來,雙眸漾著笑意。
十五歲的少女,美好得好像這個世界上就沒有生靈會不喜歡她。
王老二拉著燕蒼梧,“蒼梧,你說說這可怎麼辦啊?桑榆才那麼大一點,要是出什麼事,我真是要悔死了。”
他話音還沒落下,一個人就掀開簾子端著空盆子走了進來,一股濕漉漉的水氣混雜著肥皂的香氣在帳篷裡彌漫開來。
王老二看到走進來的小孩一怔,不可置信的喊道:“桑榆?”
不怪他不可置信,他搬過來還沒有兩年,什麼時候見到燕桑榆都像是野人一樣,印象中就連燕桑榆把臉洗乾淨的時候都沒有。
他深褐色的短發被水打濕,亂糟糟的堆在頭頂,水珠從發梢向下緩緩滑落,細碎的水珠掛在濃密的眼睫上。
一張洗乾淨的小臉又白又嫩,眉眼精致漂亮得跟洋娃娃一樣,尚且帶著一股稚氣。
大抵年紀太小還未張開,竟有幾分雌雄莫辨的感覺。
看得王老二心裡嘀咕,這孩子不開口給人說是個女孩多半也是有人信的,長得這麼漂亮怎麼就不是個女娃呢?
要是個女娃娃,他說什麼都得跟燕蒼梧定下來,非要燕桑榆做兒媳婦不可。
兄弟兩個至少有五分相似,隻是燕桑榆看起來要小得多,也精致漂亮的多。
白玲想起剛來時馬忠國跟她說的話,‘蒼梧他還有個弟弟叫燕桑榆。一個七八歲的男娃娃。這孩子長得真是不錯啊,跟掛曆上的娃娃一樣’這才算是信了。
豈止是掛曆上的娃娃,這簡直是人形手辦。
人形手辦穿了一件白背心,一條灰褲子,露出兩條瘦瘦的小胳膊,光著腳,一手抱著臟衣服,一手拎著大盆。
姿態相當潦草,他見到王老二也就是點了個頭,沒有半分怯懦和不自然慌張,“王叔。”
白玲都不由得佩服他的心理素質了,小偷見到失主,居然一點慌張都沒有。
這得是多有經驗啊?
她像是他這麼大的時候,見到老師都害怕。
王老二緩過神來,他看了看燕蒼梧,又看了看燕桑榆,張了張嘴,“蒼梧,這是怎麼回事啊?桑榆不是讓卜麻子綁了嗎?”
燕蒼梧瞥了一眼燕桑榆,“說來話長,讓這個小子自己跟你說吧。”
白玲笑著說道:“您來的正好,留下來也跟我們一起吃頓飯吧。”
這人看起來是個好人,他沒有像是馬建軍和卜勝武一樣眼睛粘在她身上拔不出來,而且被燕桑榆偷了花生第一反應是來告訴燕蒼梧。
看起來燕蒼梧和他的關係不錯,白玲想讓他跟自己一起去團部一趟,拉上第三方證人,燕桑榆偷花生的受害者也更好說清事情的原委。
燕蒼梧轉身去揉麵,王老二這才注意到燕蒼梧手上還掛著白麵粉,他伸頭一看見盆子裡是一塊白麵,連忙擺手,“這怎麼好意思呢?”
這可是精糧啊,他們家四個孩子,一年到頭也吃不了幾次精糧。
按照王老二對燕蒼梧的了解,他也不太像是這麼大方,能吃得起精糧的人。
那就是這個知青帶來的,他眼睛都不敢往女知青身上放,讓她那雙水靈靈的眼睛瞅著,一時慌得手都不知道往哪裡放好。
白玲放下狗,笑道:“家常便飯,您千萬彆嫌棄。”
燕桑榆放下自己的臟衣服和大盆,轉身拽著王老二往桌邊坐,說起話來一副老江湖的口氣,“白姐姐都發話了,王叔,你就彆客氣了。”
他算是看出來了,現在家裡是白玲說話最算數,至於什麼白麵和水果糖全是沾了白玲的光。
有了這麼個大靠山撐腰,他哥都不打他了。
王老二隻好局促的跟著在桌邊坐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