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金花一屁股坐在地上,就開始乾嚎,“姓魏的,你不要臉啊。你不是人啊。我豁了一條命給你生了小寶,你就這麼欺負我們娘倆。你陳世美啊!”
魏大斌也跟著開始嚎,不過他比自己老媽哭的真實多了,眼淚一點不慘假,哭的撕心裂肺。
旁觀的人反倒笑了起來,下山了的人都不走了,圍著看起了熱鬨。
魏鑫回頭看燕蒼梧,燕蒼梧嘴唇微張,看了一眼燕桑榆又把嘴邊的話咽了回去,他平靜而堅定的注視著魏鑫。
魏鑫與他對視片刻,眼見著人越來越多,而魏大斌的哭聲越來越尖銳。
他被母子二重奏的哭聲鬨得一肚子火,忍無可忍給了魏大斌一個大耳瓜子,“哭個屁,道歉!都你他媽惹的事!”
魏大斌被這一巴掌打的頭暈目眩,他頭疼,臉疼,還委屈,委屈的不得了。
魏鑫又大吼了一聲,“道歉!”
魏大斌哭哭啼啼,哆哆嗦嗦的跟燕桑榆說了道歉。
馬忠國看著一家人拉扯著離開,他想說什麼,但最後看著低著頭的燕桑榆一句話沒說。
人心都是肉長的,他是看著燕桑榆和燕蒼梧長大的,這林場大多數孩子都是他看著長大的。
但他也有偏向,燕家這一對兄弟沒有爹媽,無親無故,無依無靠的,他這些年沒少照顧,照顧多了也是照顧出了些感情。
燕蒼梧這孩子一直很沉穩,什麼臟活累活都能乾,從來沒有一句抱怨,那些閒言碎語他也不在意,話少,背後從來不說人長短。
馬忠國了解他,也喜歡這孩子的性子,今天這個事出來,他本來以為燕蒼梧不會在意。他想都沒有想到過燕蒼梧會為了幾句話那麼計較這件事要魏大斌道歉。
但說實話,設身處地的想一下,就算是再怎麼好的性子,泥人也有三分火氣,隻要是人都是有自尊的。魏鑫就一個兒子,那燕蒼梧不也就這麼一個弟弟。誰家的孩子不是大人心頭肉呢。
況且那魏家的一句小雜種,把人家一家子從爹媽到孩子都罵了,的確太不像話了。
隻讓孩子道歉都是留了情麵了,也是不像話,小孩不像話,大人也不像話。
馬忠國覺得下一次見到魏鑫,他得好好說上他兩句不行。
燕桑榆一點聲也沒出,就抱著那點東西,低著頭。
瘦瘦小小的孩子,倔的很,瞧著真是可憐。
可白玲眼見著他懷裡的包袱皮上深深淺淺的濕痕,像是下了一場小雨。
她摸了摸他的頭頂,輕聲說道:“不哭了,桑榆。以後受了委屈就跟你哥說。”
半響,燕桑榆才悶聲說道:“沒哭。我才不哭,男子漢大丈夫,流血不流淚。”
馬忠國笑嗬嗬的,“行,咱們燕桑榆有這個誌向,以後一定能長成跟你哥一樣的男子漢。”
燕桑榆抬起頭看了一眼燕蒼梧,眼圈紅紅的。
燕蒼梧沒來由竟然有些緊張,他抿緊了唇角。
“哥,我抱不動了。”
燕蒼梧愣了幾秒才反應過來,燕桑榆在叫他哥,還跟他說抱不動東西。
這話從燕桑榆嘴裡說出來,讓燕蒼梧都有點感覺不真實。
早不知道什麼時候起,燕桑榆嘴裡就再沒有其他孩子一樣的‘哥,我累了’,‘哥,我走不動’,‘哥,我餓了’之類的明顯屬於小孩子的示弱和撒嬌了。
尤其還是對著他。
燕蒼梧有些恍神,還是白玲輕輕拽了拽他的袖子,低聲說道:“乾嘛愣著,快幫桑榆拿一下啊。”
燕蒼梧這才大夢初醒一般趕緊從燕桑榆手裡把東西拿了過來,“哥拎著。哥拎著。你歇著吧,要不去牛車上坐著。”
燕桑榆看著燕蒼梧手忙腳亂的樣子,噗嗤一聲笑了出來。
他高興的咧嘴笑了起來,自己也不清楚自己為什麼這麼高興。
燕蒼梧跟著也笑,他不知道自己為什麼笑,但燕桑榆這麼開心的樣子的的確確是很久沒有見到了。
熙熙攘攘的牛羊人群中,隻有小孩子最開心,不知道是誰起的頭,大孩子帶著小孩子在牛羊和馬肚子底下擠來擠去,你追我打,又笑又鬨。
很快,不用拿東西的燕桑榆就成了那群快樂的小燕子中的一員。
小孩好像有無窮無儘的精力,白玲到了新家進門也顧不得臟,直接癱在了土炕上。
走了這麼一遭,她的腿都快不是自己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