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9、第 49 章(1 / 2)

倘若我問心有愧 存寧 8529 字 4個月前

阿槐騎著小電動,時不時回頭看一眼江家夫妻,他倆已經累得跟狗似的直喘氣,看樣子平時沒有鍛煉習慣,現在他們開始懷疑阿槐是在故意耍他們,阿槐卻還是一臉真誠:“馬上就要到啦!快點呀,你不是想見爸爸媽媽嗎?”

江父江母對視一眼,咬牙道:“你直接給我們地址吧,我們打車過去!”

“那不行。”阿槐馬上拒絕,“要是這樣的話,那我不帶你們去了。”

說著調轉車頭就要往回走,江父江母氣得鼻子都歪了,這丫頭故意耍他們玩呢!都跑了快一小時了,要是她不帶路了,那不就等於他們這麼久白跑了!

然而有求於人,還得在人跟前裝孫子,哪怕他們都能當這小姑娘的爺爺奶奶。

江父喘著粗氣:“彆、彆,我們繼續跟你走就是了,不過你能不能告訴我們,到底還有多遠才能到?我們兩口子這年紀都大了,要不你給我們點時間,我們也去弄輛電動車來?”

阿槐很拿喬:“不行,電動車這麼高貴的出行工具是隨隨便便什麼人都能騎的嗎?我騎了,你們也騎,那我的麵子往哪兒擱?”

江家夫妻:……

最後江父江母還是隻能跟在阿槐的小電動後頭狂奔,兩個看起來就很體麵的人,做這種事是真的很不搭調,一路吸引目光無數,等到了槐樹路99號,江父江母已經徹底不行了,聽到阿槐說到了,直接癱倒在地,什麼形象什麼氣質全然不顧。

阿槐下了小電動,也不上鎖,走到江父江母麵前,看到他們因為疲憊與熱表現出的狼狽模樣,突然笑起來。

一開始隻是偷笑,後來是輕笑,最後演變成捧腹大笑,笑得江父江母倍覺尷尬,笑得周圍路人為之側目,笑得像是全世界最好笑的事情發生在她眼前。

連江父都紅著一張老臉質問:“你、你笑什麼?有什麼好笑的?!”

阿槐努力控製住還想大笑的衝動,結果當然是沒忍住,於是這副模樣更加氣人,尤其是愛麵子的江家夫妻,阿槐最後都笑彎了腰,才捂著肚子,有氣無力地說:“我、我不是故意的,就是看到你們這種高高在上的人突然變得這麼狼狽,反差特彆大,所以感覺特彆好笑,哈哈哈!”

因為她還記得十五年前他們是什麼模樣啊!仿佛太上皇與太後帶著皇帝來選妃,對任何身份地位不跟他們皇族匹配的候選人都是鄙夷的眼神。

書香世家出身的江父江母,身為高知,又是首都沉澱了百來年的本地家族,對任何除了首都之外地區的人都有天然的優越感,而同樣的首都本地人,要是學曆沒他們高,家族底蘊不如他們,那麼就是再有錢再有本事,也照樣處於他們家下麵一層。

所以他們瞧不起半路暴富的殷家,覺得暴發戶俗氣,也瞧不起扈家,覺得銅臭味重,對於獨生子江商,那更是全世界所有女人都配不上,要配上江商的,得長得好,家世好,有錢,卻又得有地位,有地位,還得有名聲,殷蔓之流,扈蕾之流,哪裡配跟他們家江商相提並論?

這種人中“貴族”也會有這麼狼狽的時候,阿槐怎麼能不笑?

這跟十五年前麵對她時冷嘲熱諷的嘴臉截然不同,看起來可愛極了!

足足笑了五分鐘,阿槐總算是笑夠了,她伸手抹了抹眼角根本不存在的淚,轉身朝朱紅色大門走去,向江家夫妻發出惡魔的邀請:“到地方了,進來吧。”

江父江母對視一眼,有點遲疑,這條巷子……要是他們沒記錯,可能是要拆了吧?之前聽扈家說起過,嘉祥集團一直想買下這塊地做開發,而且這種老巷子都多少年了,殷豪跟範桂玲雖然說是暴發戶出身,但怎麼也是有頭有臉的人物,出入都是豪車,怎麼可能到這種地方來?

可阿槐又的確是在這兒,讓江父江母有點搞不懂。

“怎麼了,你們不想見他們了嗎?”阿槐轉過頭,“那好吧,那你們回去吧。”

說著她就要關上門,江父江母心係兒子,怎麼能眼睜睜放任這大好機會消失,連忙追過來:“彆彆彆!我們進去!我們進去!”

一個小姑娘而已,就算這一路惡作劇,到時候跟殷豪兩口子說一聲也就是是了,小姑娘家家的,年紀小小家教這樣差,到底是暴發戶出身的家族,對孩子的教育也就這樣了,還能有什麼要求呢?

反正殷蔓那種女人,是不容許她進他們江家門的。

夫妻倆跟上了阿槐,抬腳跨進了門檻,瞬間便消失在了朱紅色大門後頭。

一個拍著皮球玩的小男孩追著骨碌碌滾走的皮球到了99號門口,他呆呆地抬著胖嘟嘟的小臉,看向那道朱紅色的大門。

孩子天真而單純,有時候能看到一些成年人看不見的東西。

他看到了一條滔天巨蛇,那朱紅色的大門似乎就是巨蛇張開的血盆大口,而兩個爺爺奶奶毫無所覺走了進去。

小男孩嚇得一屁股跌在地上,半晌說不出話,爺爺奶奶身後,負責關門的是一位漂亮姐姐,漂亮姐姐看見了他,豎起一根食指抵在唇上,意思很明顯,讓他不要出聲。

小男孩猛地捂住嘴巴,嚇得皮球都不要了,轉身落荒而逃。

阿槐歎了口氣,心想她有那麼可怕嗎?小朋友真是不懂得欣賞漂亮姐姐,不像江商,十六七歲就什麼都懂了,說來說去,都是江家夫妻教育得好,她得好好感謝他們,並且也要好好教育他們,讓他們明白,一個做錯事的孩子,應當得到怎樣的對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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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商躺在病床上,今天病房裡很安靜,他把手機關機,不想接任何人的電話,那些關心與惋惜,對他來說並不友好,反倒像是提醒他自己已經殘廢的證明,每一句關懷的話語,都化作利刃,狠狠紮在江商心口。

一開始受傷的時候,他除了痛苦之外,還有淡淡的如釋重負,覺得自己算是還了殷槐,這些年如鯁在喉的愧疚,似乎得到了解脫。

可隨著時間過去,江商發現,自己並不如想象中那樣大度,他甚至開始後悔了。

嘴上說著補償,跟實際上真的補償,所得到的損失能一樣嗎?

嘴上說說又不會怎麼樣,可現在他的手是真的廢了啊!醫生說連拿東西都不可能,以後上廁所怕是都不能自己擦屁股,吃喝拉撒樣樣要人照顧,從天之驕子、天才鋼琴家淪落成一個廢人,所有聚集在身上的榮光都徹底消失,以後彆人再提起江商,沒人記得他曾經多麼優秀,隻會說他是個上完廁所連褲子都得彆人幫忙提的廢物!

江商試圖讓自己不要去想,但越是不願想,越是忍不住要想。

十五年前那件事發生之後,他跟謝卓等人不再來往,有時候看到他們的高調,江商會覺得諷刺,他們難道沒有一點問心有愧,沒有一點良心不安?甚至於江商認為自己跟謝卓等人是不一樣的,因為他有人性,他當年就猶豫、悔恨,這些年也一直對那件事念念不忘,沒辦法再接受彆的人,他覺得自己這就算是在贖罪了。

可現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