薑連寧目光精明,像是在瞧一隻主動走入網中的頭狼。
“朕有一子,今年已三歲,到了開蒙的年紀。大景幾代來重武輕文,朕有意打破這個局麵。飽讀詩書之人有,性情沉穩之人也有,但極少有如公子這般,兼具才華與品行,聰慧機敏的年輕人。”
“朕想給朕的孩子找一位好老師,不知賀公子可有意願,入東宮教習朕的太子?”
賀霽忱驀地望去,撞進薑連寧滿是笑意卻也認真的瞳中。
沒有人會無緣無故對另一個人示好,顥成帝對他過於友善,這是賀霽忱二十多年的人生中,從沒遇到過的事。
他不會天真到以為對方真是折服於他的才華與能力,況且他有意收斂自己,不覺得自己同旁人有何不同。
君子無罪,懷璧其罪。
母親在世時便教導他要收斂鋒芒,他來了京城以後步步謹慎,小心行事,沒想出風頭。隻想一償宿願後,悄無聲息地離開。
若是入宮去,在這裡謀個一官半職,便等同於他與這裡綁在一起。
那到時候他還能無牽無掛,瀟灑離去嗎。
他還有自己的仇,如何能將軟肋交付於他人?
賀霽忱猶豫片刻,還是開口拒絕:“賀某的身份,隻怕——”
“真有才學,莫說是彆國皇子,就是前朝餘孽,朕照樣能用好他。”薑連寧輕笑了聲,語氣中儘是風發意氣與狂妄,“朕無所畏懼,賀公子又何來怯懦?還是說,賀公子真有挑起戰亂與爭端的心?”
似真似假似玩笑,換是旁人,必會惶恐無措跪地表忠心,君命難違,不管自願與否,皆會應承下來。
賀霽忱愣了半晌,終是無可奈何地彎了彎唇。
他自是分辨出君王的話中玩笑成分居多,也看出對方在試探,看他是否如旁人一般,戰戰兢兢,誠惶誠恐。
他也想裝一裝樣子,真想遠離是非紛爭的話,就該表露出會讓彆人失望的模樣。
可薑連寧與薑雪有著七分相似的眉眼,五分相似的作
() 風。
賀霽忱實難在這樣的人麵前偽裝自己,他笑道:“陛下,您與您的臣民皆是這般直言不諱嗎?”
“哦?賀卿還見過旁人同你這般玩笑嗎?”
一個稱呼的轉變,是一個話題的終結。不必多言,有些合作在無聲無息中開始。
賀霽忱搖搖頭,垂下懷念往事的目光。
玩笑話,他已聽得太多了。
臨告退前,賀霽忱猶疑開口:“臣那茶壺……”
“你的賠罪朕收到了,回頭會送到長公主那兒去,不過她接不接受公子的道歉,朕不敢保證。”
賀霽忱頓了頓,按理說他既已下定決心同她劃清界限,便不該再主動靠近。可一而再地聽聞她病重,他實放心不下。
畢竟他們不算是純粹的陌生人,他也並非冷血絕情之人,隻是去看一看她的情況便離開,應是算不得違背自己的諾言。
“不然……還是臣親自去趟殿下的宮裡,若殿下有火,衝臣發作便是。”
見人誤會得徹底,薑連寧無奈歎道:“她的脾氣並非外界傳的那樣……罷了,無關緊要,你不必一直放在心上。她最近身體欠安,雖能見客,但到底還未好利落,免得將病氣過給你,‘負荊請罪’就免了吧,此事到此為止。”
還能見客,想來是無礙了。
謝千陽此刻在她宮裡,他貿然前去多有不妥。
賀霽忱沉默半晌,鬆了鬆眉,垂首答了聲“是”。
二人於宮中閒聊之時,謝千陽已將賀霽忱入宮的消息告知了薑雪。
薑雪顧不得眾人的阻攔,急匆匆往思政殿的方向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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