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上的時間走到九點,李維被推進手術室。
家屬隻能等在外麵。
李維腦部的腫瘤在增強CT和核磁共振的檢測下,生長在重要的功能區,切除過程中需要避開較多的血管、神經,手術難度很大,如果是一般的主治醫生來主刀,可能要花至少五個小時的時間才能完成手術,但是賀柏融隻用了三個小時。
聞雨落已經結束上午的最後一門課了,刷了一輛共享單車騎往學校北門。
她進地鐵站入口的時候,收到的徐雲闊發來的信息。
X:【手術成功,腫瘤全部摘除。】
心一下子落了下來。
聞雨落鬆了口氣。
惡性腫瘤是身體裡的惡魔。
如果摘除不乾淨,會肆意擴大和轉移,威脅生命。
還好。
手術成功了。
小雲朵不會失去爸爸。
【好,我現在來醫院。】聞雨落在微信裡回。
她下午隻剩下一門課,要下午四點半才上,中間空出的這一截時間可以去醫院。
X:【在學校吃了中飯再過來,這邊有我。】
聞雨落隻是在聊天框裡答應:【嗯,我知道。】
其實她根本沒有吃中飯的打算,下課後直接騎車來的北門。
醫院那邊,徐雲闊給聞雨落報完李維的平安,去給張敏玉買中飯去了,李維剛做完手術,術後也需要禁食,得禁食24小時,這期間會輸營養液。
張敏玉進廁所裡洗尿盆的時候跟同病房裡那位老教授病人的家屬遇見。
對方是老教授的大女兒,昨天是老教授的小兒子在醫院裡陪護,所以張敏玉跟對方還是第一次打照麵。
“那小夥子是你兒子吧?你結婚很早吧,生了這麼一個孝順的兒子。”對方也在廁所裡洗東西,這間病房的廁所比較大,有兩個洗手池。
張敏玉有點驚訝,她哪能生出這麼大的兒子,她看起來也沒這麼老吧,笑了笑忙說的:“不是的,小徐不是我兒子。”
要不是因為小雨落,她都不會認識徐雲闊。
“那他是你侄兒或者外甥?有沒有女朋友呀?”老教授大女兒說到後麵一句,聲音略略提高了一度,眼神也有點亮。
她的普通話裡,含著一點明城口音。
“有,他就是我那個學生的男朋友,今天到醫院來,還是看在我那個乖學生的麵上。”張敏玉說。
“你的學生?”對方問。
“嗯,她叫聞雨落,在明城上大學,我是一個高中老師,她曾是我帶過的學生,我跟我老公都是錦城人,特地來明城醫病的!”張敏玉洗著尿盆,朝旁邊的人解釋道。
李維手術順利完成,她現在沒有那種沉重的心情了,很願意跟人聊天。
“啊,這樣啊。”老教授大女兒心裡有點出乎意料。
原來這連親戚都算不上。
可那
小夥子還能這麼周道殷勤。
“那真是可惜了,我還說,要他是你兒子,把我那年紀跟他差不多大的外甥女介紹給他呢!和著這小夥子已經有女朋友了。”
沒想到對方還打了這個主意。
張敏玉尷尬地笑了笑,不過又忍不住翹起嘴角。
“那你那個學生,是在明城哪所大學念書啊?”老教授的大女兒問。
“明大。”張敏玉回。
“誒?我外甥女也是明大的,今年大二,曆史係的。”老教授的大女兒說,“我父親以前就是明大的老師,現在在財經大學,因為年紀大了,要退休了,財大離家近一些,不過他也還是會回明大做客座教授。”
怪不得那些小護士稱呼對方為秦老教授,病床的床頭也貼有患者的姓名。
那個名字張敏玉覺得很眼熟,昨天晚上她要睡下的時候,就想起來曾經在一檔財經節目上看過這位老人。
他是明城一位很出名的經濟學家。
兩人在廁所裡的聊天,止於張敏玉把尿盆洗完了,從廁所裡出來。
她剛把病床旁的床頭櫃整理完,徐雲闊把中飯買回來了。
他是在醫院食堂買的餐,共兩份,給張敏玉買的那份是有湯的。
市人民醫院的夥食還不錯,菜色新鮮,塑料餐盒打開,一陣菜香。
病房裡有一張方形木桌,可以用來吃飯,張敏玉去搬了兩張椅子過來。
這時候徐雲闊把餐盒從塑料袋裡拿出來擺放好了。
兩人坐下來一塊吃飯。
李維術後的狀態還可以,睜眼和說話都沒問題,麻藥散後,人很清醒,不過還不能坐起來,他這會躺在病床上,頭上纏著白色紗布,在聽病房中央吊頂電視機裡播放的社會新聞。
秦老教授精神也不錯,大白天沒有睡覺,靠坐在床頭也在關注電視上的新聞。
徐雲闊大口吃了塊紅燒肉,主動朝張敏玉問起聞雨落高中的事情。
開啟這個話題的第一句話是:“其實,我挺好奇小落高中那會兒的。”
應該說,對於聞雨落的一切他都很好奇。
如果能夠了解,她出生的那天,外麵是什麼天氣,什麼風景,這樣的細節,他也想去了解。
“雨落高中那會兒啊,”張敏玉夾起一瓣蝦仁,這會吃飯的胃口十分地好,說起聞雨落的事情來,便也滔滔不絕起來。
張敏玉跟徐雲闊說了很多聞雨落高中時候的事。
比如她除了高一上學期的時候成績不太穩定,後麵幾個學期,每回成績都在年級的一二名浮動,從沒下過前二,跟班裡一位男生是那會他們年級的斷層第一,當然張敏玉沒有多提艾錚,不想讓徐雲闊多想。
“雨落生得太漂亮,每回下課,都有好多彆的班,或者彆的年級的男生跑到教室走廊來偷看她,但是這孩子心思正,沒鬨出過早戀的事,讓我們這些老師很省心,高中三年,她都很乖巧規矩,就是啊,”
張敏
玉一說就說得有點多了,話語頓在這。
她想說,聞雨落哪哪都好,學習成績好,長得漂亮,規規矩矩也不談戀愛,但是就是性格可能會比較孤僻。
那時候聞雨落確實是如此。
人的性格跟她清冷明豔的小臉一樣冷淡,不太愛跟班裡的同學來往,下課了都是一個人待在課桌前學習。
張敏玉記得很清楚,那時候體育課的老師來找過她,說讓她儘量給聞雨落做一下心理疏導,因為體育課上,每回她都是落單的那一個。這個體育老師也比較嚴,他教的體育課是不允許學生在下課之前提前回教室的,隻能在操場上自由活動,除非是高三的學生,而聞雨落的形單影隻就變得更顯眼,班裡同學大多在跑完步解散後聚在一起打羽毛球或者玩彆的,隻有她每回課都會揣一本書在身上,等解散了,就找一個角落自己待著坐在地上看書。
但是她又很強勢,如有有男生去招惹她,她會冷臉應對,還曾經將一個連續騷擾他的男生舉報到校長室去。
最後男生家長還鬨到學校裡來,甚至還打了聞雨落一巴掌,說她長得狐狸精才誘惑他兒子變成這樣,當時聞雨落小臉非常冷,什麼話也沒說,直接抓起身旁地上的一隻垃圾桶扣到了對方的頭上。
裡麵的瓜果皮屑和煙灰,淋了那個家長一腦袋。
“真正賤的是你兒子,彆往我身上破糞,嘴巴裡吐出來的話比這個桶裡的垃圾還臭。”小女生用更惡劣的語言回罵了對方,聲音含著冰絲。
那天在校長室裡鬨得很大,對方氣得讓他們學校校長也必須把聞雨落的家長喊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