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輕喘著氣抬頭。
遠處有車燈晃過,筆直的光束掃射進來,刺激得她下意識眯起眼睛。
睜開眼後,看到陳燼不知道什麼時候過來了,拎著林學富的衣領直接把他掄在了牆上。
側臉淡漠,下顎緊繃,脖頸上青筋明顯。
“陳燼。”林書夏叫他。
陳燼從上到下地掃了她一眼,似乎在確認她有沒有受傷。
而後回頭,一拳砸在了林學富的臉上。
陳燼覺得自己修身養性了這麼多年,脾氣已經變好了不少。
原來不是。
還是有人能輕而易舉的,激起他的戾氣。
林學富猝不及防,後腦勺“咚”地一聲狠狠地撞上牆壁,接著,臉上又挨了兩拳。
待看清了跟前人的長相,林學富一下子就明白了過來,這哪是什麼路人,這他媽就是林書夏的男朋友。
林學富靠在牆上“嗬嗬”兩聲喘粗氣,手指著陳燼:“你還敢打我?你知道我是誰嗎你就敢打我?”
陳燼不在乎他是誰。
他輕眯眼,拎著林學富的領子拖到身前,一字一句的:“誰都不能這麼說她。”
一句都不行。
—
派出所。
因為是林學富先過來騷擾林書夏的,比起他,陳燼隻被口頭教育了兩句,簽了個字就能離開了。
離開之前,林書夏聽到另一邊林學富和值班民警解釋的話。
“警察同誌,我都幾年沒見著我女兒了,見見我女兒怎麼了?我們父女兩簡單地吃個飯也不行?我就算和她媽離婚了,法律上也沒限製我不能見我女兒吧?”
民警聽了錄音,大概理清了整件事情的經過,對林學富的觀感不是很好,斥責道:“你知不知道你再嚴重點就犯法了?”
“警察同誌你可彆騙我啊,我怎麼著當初也讀到大學畢業了,知道一些法律條文。我就是帶她去和人家吃頓飯,人大老板就是單純地想和我女兒吃頓飯,你們可真彆把人想得那麼齷齪。”
一旁埋頭辦公的女警忍不住搭話:“讓十七歲還沒成年的小姑娘單獨和將近五十歲的男人吃飯?用什麼的理由?你安的什麼心思還要我們直說嗎?”
她忍不住又點評了句:“有你這樣當人父親的嗎?”
林書夏沒再聽下去,牽著陳燼的手離開了派出所。
派出所方圓幾裡沒什麼建築物,也見不著什麼人影。路邊燈光時不時閃爍兩下,空氣冷嗖嗖的。
林書夏不自覺地聳起肩膀,下巴埋進衣領裡。
“陳燼,”她的聲音透過衣服傳來,顯得悶悶的,“你沒有什麼想問我的嗎?”
出來之前,她都聽到了林學富在派出所說的那些話了,陳燼應該也聽到了。
他那麼聰明的一個人,肯定也猜到了他們之間的關係,猜到了過往的事情。
但他一直沒問。
反而她先憋不住了。
在對比舒雯的爸爸後,她一直羞於啟齒這些事情,覺得自卑又羞恥。
也不想告訴陳燼這些事情。
耍小心思般的,想讓他的眼底,看到的永遠是自己最好的一麵。
但今晚過後,好像並沒有什麼需要再掩藏的。
已經暴露在光下的所有。
如媽媽告訴她的一樣——有這樣的一個父親,並不是她的錯。
陳燼知道她指的是什麼事情。
但什麼事情,在他眼底,都沒此刻林書夏的心情來得重要。
他捏了捏她的手指:“你想說就說,不想說我們就不說。”
林書夏眨了眨眼睛,一股澀意突然湧了上來。
明明都已經打算把林學富當作是一個陌生人了;明明對於下午到現在發生的一件件事情,都沒有什麼感覺的。
但不知道為什麼。
在聽到陳燼的這句話後,鼻子發酸,莫名地就想要流眼淚。
路邊剛好有一把石椅。
陳燼牽著林書夏過去,脫下外套平鋪在上麵,垂眸看她:“坐會?”
路邊的石椅久久沒人打掃,堆滿了灰塵和發黃的落葉。他身上乾淨的黑色衝鋒衣,被毫不猶豫地脫下平鋪在石椅上,當作一塊她的坐墊。
林書夏從第一次見麵的開始,就一直記得他有潔癖的。
可他好像一直在她身上打破規矩。
石椅是冰冷的。
衝鋒衣還帶著陳燼的體溫,滾燙的,溫暖地包圍住她。
林書夏坐在衝鋒衣上麵,頓時更想哭了。
剛才一直克製著的眼淚,此刻再也忍不住地、也不想再忍住地掉了下來。
“明明他以前也不是這樣的,”林書夏揉了揉自己的眼睛,擦掉眼淚,但又有新的冒出來,又擦掉,鼻音明顯,“我也不知道,怎麼就變成這樣了。”
陳燼歎了一口氣。
半晌,林書夏感覺陳燼俯身靠近,頭頂上跟著落下來一大片陰影,來自陳燼身上熟悉的味道再一次擁抱住她。
他明明抽煙。
可身上總沒什麼煙味,乾淨到逼近清潔。
讓人一不小心就會沉迷。
林書夏下巴擱在陳燼的肩上,淚眼朦朧地看著不遠處模糊的夜景。
感受到他手掌輕拍脊背的力度,溫柔到都像是錯覺。
擁抱的距離太近,能清晰地感受到他呼出的熱氣,胸腔輕微的震動。
陳燼往後微微撤開了些。
林書夏下意識攥緊了他身上的單衣,抬眼抽抽嗒嗒地問他:“你穿這樣不冷嗎?”
“不冷。”
陳燼伸手,指尖觸碰上她的眼皮,往下一滑,輕輕揩去她眼角的水漬。
“乖,不哭了。”
作者有話要說: 該死的林學富,讓我卡文卡了一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