福來客棧(周老爺子是個實實在在的古...)(1 / 2)

秋末的早晨, 巍峨的青山腳下早早地打起了白頭霜,還在被窩裡就感覺到了一股股涼氣直往被窩裡鑽,催著人賴在床上不想動彈。

可百姓卻都紛紛打著哆嗦掀開了暖和的被褥, 開始了一天的勞作。

青山小鎮上東大街街尾處往裡拐了又拐, 位置十分偏僻的一處普普通通的福來客棧東家兼掌櫃的周老爺子也從後院出來, 先點了大堂角落的燒水爐子, 然後才蹣跚著腿腳去揭下一塊塊擋著大門的門板子。

周老爺子已經五十有餘,在這時代,五十知天命, 說起來也是高壽了。

都這般年紀了, 按理來說應該是做起了家裡翁, 享受起兒孫繞滿堂的養老生活。

然而周老爺子是個古怪人。

至少對於附近的街坊鄰居來說, 他是個實實在在古怪的人。

並非說他脾氣怪。

恰恰相反, 周老爺子脾氣很好, 無論是對待窮人還是富人, 對待老人還是孩子, 都是笑嗬嗬的, 輕易不會生氣, 是個實實在在的老好人。

正如他實實在在是個古怪人那般。

周老爺子怪就怪在中年喪妻, 得了個老妻難產生下的女兒, 二十來年竟真就踏踏實實守著個女兒過日子,既不提過繼也不說招贅,女兒都二十歲了,隻說不想嫁人,這老爺子真就老神在在順了女兒的意。

雖說這福來客棧不大, 上上下下也就一個不大不小的大堂,外加一個大通鋪, 連個單間都沒有,位置也算不上多好。平日裡客人三三兩兩,偶爾遇到山上的青山劍派有事時才會有無處投宿的江湖人來此將就一二,可不管怎麼說,這到底是個帶著鋪麵的院子啊。

好歹也是一份不錯的家業。

如今像這樣放縱女兒,還真想百年以後,讓女兒承了這客棧不成?附近兩條街的人說起周老爺子來,就紛紛搖頭擺手加歎氣。

既是無法理解他對女兒的過於寵溺,也是歎息這樣一個老好人,竟就要如此短了血脈,以後那客棧也不姓周咯!

周老爺子自然知道街坊鄰裡都是如何議論他的,他也不在意,隻要女兒沒為此傷懷,他就能樂嗬嗬地當耳旁風,該乾什麼乾什麼。

前兩日他在後廚院子裡提水,腳下打滑摔了一跤。

周老爺子自認沒什麼事兒,養養也就好了,不耽擱乾活。可他女兒卻非要讓他招個跑堂,再不準他一個人忙裡忙外地到處跑了。

說起忙裡忙外,一天天的這生意,哪裡有讓他跑的客人呢?不過女兒平時脾氣跟他差不離,萬事不過心,可一旦放心上了,那就倔得跟牛一樣。

周老爺子隻好琢磨起如何托人找個靠譜小二的事來。

如此,揭門板的時候,周老爺子就有些心不在焉,將門板一塊塊取下來放在旁邊,等揭到某塊門板的時候,忽然發現手上的重量不對勁。

等回過神來時,那塊門板已經被他從裡麵給揭開了,靠在那塊門板上的一個白慘慘的身影就這麼無知無覺倒進了門檻裡。

周老爺子嚇了一跳,等定睛一看,才發現那是個人,是個穿奇奇怪怪白衣服的年輕小子正昏迷不醒地躺在那裡。

之前應該是半靠在他客棧大門的那塊門板上,如今門板被他一揭,人就失了依靠,肩膀跟腦袋都倒了進來。

先前便說,福來客棧的周老爺子也是實實在在的好人,現如今冷不丁發現有個年輕人一身狼狽地倒在自己客棧門前,他沒有覺得晦氣,而是第一時間上前查看人的情況。

估摸著是昨晚上大半夜就倒在了這裡,頭發上臉上身上都打上了白霜,鼻子底下茸茸的胡須上,白霜被微弱的呼氣融成了一片細細密密的水珠子。

探了鼻息,有氣。再摸側脖子,脈搏還挺有力的,又拖著腳跳出去將人渾身上下簡單查看一番,確定此人身上沒有刀傷劍傷之類的。

衣服雖然古古怪怪,胳膊腿兒都勾勒出來了,頭發還短得跟剛還俗不久的小和尚,可此人確實不像江湖人。

旁邊店鋪胖乎乎的老板也打著哈欠開門板,開了兩塊兒,發現周老爺子蹲在門口乾什麼,不由探出個腦袋來張望。

看見那裡躺著個人,老板嚇得一個激靈,腦袋嗖一下就縮了回去,因為過於匆忙,腦袋撞到門板上哐一聲巨響,聽著就腦殼生疼。

周老爺子站起身,歪著身子衝隔壁老板喊:“彆怕,不是走江湖的!趙老板,請幫我叫一下街口的文郎中!”

聽說不是江湖人,趙老板才鬆了口氣,揉著腦袋側著身子從裡麵擠出來,湊過來好奇地看了看:“咦,還是個和尚不成?看穿著打扮,不像咱們中原人啊!”

周老爺子也是這麼想的,擺擺手催促對方幫幫忙,彆儘顧著看熱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