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嘉獎(2 / 2)

重生之不做賢妻 荔簫 11237 字 3個月前

行宮山腳下的宅院裡,裴煜近來春風得意。

這大概就叫一人得道雞犬升天,勵王得了勢,他們這一乾人都跟著風光。從前旁人若來登門,大多是瞧著他們定國公府的門楣,如今前來拜見的卻已大多都是衝著他了。

而這於裴煜而言,隻是個開始。他眼看著太子一日不如一日,心裡已琢磨起了來日勵王接替儲位的光鮮。到時他們這些早就鞍前馬後效力的便起碼也是個近臣了,裴硯現在的那點得意他再也不必計較。

想起裴硯這個三弟,裴煜心裡就氣得很。早些日子父母前去探望卻不歡而散的事他原原本本地聽說了,心下隻覺裴硯不識抬舉,若非有太子在背後撐腰,估計父親早就要將人拎回來揍一頓。

但,人總是會遭報應的。

裴煜現下就這樣寬慰著自己說裴硯會有報應,等太子徹底失勢,自有他的好果子吃。

不遠處的銀桂閣裡,裴煜的母親胡大娘子卻沒有他這樣的好心情。

她自晨起就皺著眉,三個兒媳都在身邊陪著她,她也難有半分笑意。

原因有二,一則是她那個逍遙成性的夫君定國公又出去雲遊去了,還給她丟下了一個有了身孕的小妾寧氏。她本不喜歡這寧氏,嫌寧氏眼皮子太淺又太巧言令色,可現下被丟下的寧氏日日悶在屋裡哭,她怕寧氏的胎有閃失,隻得耐著性子去安撫,實在煩不勝煩。

二則是,二兒媳苗氏與四兒媳謝氏明擺著愈發的不對付。

這原也是難免的,因為謝氏是皇後的本家侄女、太子的表妹,裴煜卻投了勵王的門。胡大娘子在裴煜向勵王示好時原也猶豫過,要不要擋了他,最終卻打消了這個念頭,因為做父母的總是要放手讓孩子去闖的,而且他們的人家,孩子能自己去謀差事是件好事,總比當個紈絝子弟強。

隻是那個時候,胡大娘子沒想到謝氏脾氣這麼硬,當著她的麵都敢鬨得妯娌不睦。而她還偏不好說謝氏什麼,因為謝氏這份不痛快是為太子不忿,若她出言管教,傳到皇後耳朵裡,豈不是她這個做母親的也去偏幫了勵王?

鬨到那個份上,整個定國公府的顏麵就都不好看了。

胡大娘子於是隻得眼看著兩個兒媳在麵前明爭暗鬥。

她們本是為了寬慰她彆跟寧氏計較才來的,可苗氏堆笑說著話,謝氏就在旁邊一臉不屑;等到謝氏開口,苗氏又暗地裡翻白眼。

胡大娘子心中疲憊,猶豫了幾番,到底是什麼也沒說。末了倒是她們告退之後,於氏私下裡勸了勸謝氏。

於氏說:“弟妹彆跟她爭。這說到底是男人們之間的事,咱們內宅女眷,和和氣氣地過日子就行了,何苦自找不快?”

謝氏快人快語地道:“嫂嫂這話就錯了,這事打從一開始就不是我要與她爭,是她覺得勵王得勢,偏要在我麵前耀武揚威。不止是她,就連二哥也是個拎不清的,明知家裡有我這麼一個太子的表妹在,還偏要把炫耀都寫在臉上。這若說是不顧和氣,那也是他們先不顧和氣,嫂嫂總不能勸我一味地忍讓。”

於氏聽她這麼說就不好再勸了,好在謝氏是個敞亮的人,雖嫌她這話不公道,卻也不因此對她生怨,還是好好的與她同行了一段,又聊了些有的沒的,才各自回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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京中,愁雲慘霧在東宮裡彌漫了幾日,除卻押在牢裡的霍棲,另三位侍中都尋由頭告了假避風頭,唯裴硯還在若無其事地日日進宮。

他自知這樣危險,可許是因為兒時看儘了冷暖,他實在看不起那些當牆頭草的,更不願自己也變成那樣的人。楚沁也支持他這樣做,半是因為她也願意爭一口氣,不願見風使舵,半也是她知道這波折牽連不到裴硯身上。

上輩子的這一年,太子就過得不太好。但裴硯沒受什麼影響,那她就沒什麼可擔心。

是以行宮發回的折子送到東宮的時候,裴硯正與太子一同在書房讀書。梁玉才稟話時提心吊膽,連眼簾都沒敢抬一下,但說完之後,整間書房還是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靜。

裴硯倒吸著冷氣看向太子,太子強壓著驚意,看向梁玉才:“父皇要我審霍棲?”

“是。”梁玉才垂眸,思慮再三,還是勸了句,“孰輕孰重,求殿下三思。”

太子咬牙,心下的千言萬語都被硬生生忍住。

他想說,這事審無可審,擺明了隻是霍棲酒後胡言,何必如此大動乾戈?

他想說父皇自上次一病之後就像變了個人,行事愈發沒有分寸,讓人不安。

他還想說,若父皇當真對他如此不滿,不妨直接廢了他的儲位,換勵王來做,不必拿霍棲逼他。

但這一切終究是被他咽了回去。因為他還記得自己是太子,太子是不能肆意妄為的,尤其是在皇帝行事昏聵的時候,太子就愈發要穩住陣腳,以免江山大亂。

衛淩重重沉息:“知道了。勞煩公公請父皇息怒,我必定問個明白。”

梁玉才聞言心下稍鬆,施了一禮便退出,準備連夜趕回行宮複命。

毓德殿中,太子筋疲力竭地倚向靠背,久久不語。裴硯打量著他,直言相問:“殿下打算如何?”

太子苦笑:“父皇既有旨意,孤能如何?”

裴硯沉默半晌,又言:“臣是想問,這道被打回來的折子,殿下打算如何?”

太子神情一凜:“你何意?”

裴硯凝神:“若陛下真是在曆練殿下呢?

太子反問:“若不是呢?”

若不是,他此時再行上疏爭辯就會更加觸怒聖顏。

裴硯原也想到了,聞言隻點點頭,又說:“霍棲現下在詔獄裡,入了詔獄還能活著出來的,十中無一。”

言下之意,便是要讓太子去賭。若賭輸了,九五之尊的盛怒,隻能太子來受;但若賭贏了,太子所為合了皇帝的心思,霍棲或許就能留下一條命。

太子瞬間恍悟,眼底一顫,漠然靠向椅背。

裴硯立起身:“殿下,霍棲有罪,但罪不至死。”

“孤知道。”太子覆下眼簾,沉了沉,“你容孤想一想。”

裴硯當即一揖:“那臣先行告退。”

他說罷便向後退開,退至書房門口剛要出去,又被太子喚住:“裴硯。”

裴硯回身聽命,太子道:“你去趟詔獄,替孤看看霍棲。跟他說,孤會想辦法救他。”

“諾。”裴硯聽言便知太子心中已有了傾向,安然頷首應聲,就離了東宮,往詔獄趕去。

詔獄就在皇城之中,位於皇宮北側,占地數頃。

這不是普通的牢獄,乃天子親掌,能被關在這裡不是要犯就是身份顯赫,十之八.九兩者兼備。

是以裴硯縱使出身定國公府,入了詔獄的大門也變得極為客氣,雖是奉太子之命而來,他還是先給領路的獄卒塞了錢,再溫聲詢問霍棲這兩日過得如何?可動刑了沒有?

好在那獄卒也機靈,知曉定國公府不是一般的人家,對他也賠著笑:“公子太客氣了。公子放心,獄裡沒得旨意,不會擅自動刑,倒是他先前在家挨了板子,這會兒還沒好,也總不能讓我們反過來給他醫傷。至於衣食住行上……小的給公子一句實在話——若說有意欺負誰,那是斷斷沒有的,隻是這到底是獄裡,總不能跟伯爵府比。”

裴硯聽他這麼說就安了心:“好。”

說話間,霍棲所在的牢室漸漸近了。忽有嗚咽聲傳來,裴硯本沒留意,多聽兩聲卻覺得耳熟,不禁露出訝色。

那獄卒恰在此時駐了足,接著就摸出鑰匙開門。過道裡光線昏暗,裴硯好生緩了緩才看清裡頭在哭的正是霍棲。

獄卒知他們都是太子的人,有心行個方便賣個人情,打開牢門就退開了。裴硯走進去打量著霍棲,神情複雜:“你這是後悔,還是害怕?”

霍棲原本縮在牆角裡哭,聽見動靜也無心理會,裴硯的聲音卻令他一下子抬起頭。

下一瞬,他不管不顧地撲倒在裴硯腳邊,素日風流倜儻的模樣儘掃。裴硯隻道他要求他救命,心下雖然理解,卻也不禁露出幾許鄙夷。

可霍棲戰栗著問出的話卻是:“我……我給殿下惹大麻煩了是不是?”

裴硯微微挑眉,臉色好轉了些,無所謂周遭環境什麼樣,直接坐在了霍棲麵前:“你當然是惹大麻煩了,自己心裡沒數?”

“我……”霍棲啞了啞,怔怔道,“事情一出,父親就把我關在了府裡,不許我與外頭接觸,直到詔獄去抓我……”接著,他慌亂地一把扯住裴硯的衣袖,“現在怎麼辦?可還能丟卒保車?若我以死謝罪能幫殿下脫困,那我義不容辭……”

這倒讓裴硯有點意外了。霍棲平日總一副吊兒郎當的樣子,能考進東宮全靠腦子活讀書快,一點看不出還能有這份忠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