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爺饒命呀。”胤福剛停下喘口氣,就見麵前的長者撲通一聲跪在了地上。
胤福:我還什麼威脅的話都沒說呢,你就這樣沒出息的秒跪了?就不能按劇本走?
“說說吧,陶旺保,陶老秀才。”胤福雙腳一翹一翹,聲音懶懶的對長者說到。
底細都被人家扒了,陶旺保也沒什麼好隱瞞的了,其實也是害怕自己的隱瞞會對自己的兒子和族人有所傷害。
老者名叫陶旺保,是水田村的人。打小就因為聰明,父母和族人都覺得這孩子是個讀書的苗子,所以全族一起努力供他念書,指望著他有一天能出息,改變他們陶氏一族祖祖輩輩受欺壓的狀態。
陶旺保倒也爭氣,在他二十歲那年,考中了秀才,於是名下便有了免稅的田地,他跟父親商議後便將之平分給族裡,以報答這些年來族人對他的幫助,同時許諾會繼續努力,將來金殿唱名,光耀故裡。
大家見陶旺保僅僅隻是考中了秀才就讓附近十裡八村的人,對他們水田村高看一等,村中小夥子和姑娘們的婚姻狀況也得到了大大的提升,都十分支持他的想法。族長甚至還下了嚴令,族中眾人都要謹言慎行,有誰敢拖秀才公的後腿,絕不輕饒。
可就在大家為以後更美好的未來暢想時,就傳來了外出訪友的秀才公意外逝世的消息。惡耗一傳來,陶旺保的父親和對他寄於厚望的老族長,直接就沒撐過去逝世了,而他家中老母也因為丈夫、兒子雙雙離世,纏綿病榻一年後也撐不住走了,此後,唯有妻子一人在族人們的幫扶下,艱辛的撫養將將一歲的兒子。
但陶旺保其實並沒有死,他隻是交友不慎,中了彆人設下的美人計,不得不加入白蓮教。能考中秀才的他,當然知道這種事,一旦被朝庭抓住便是滅族之罪,所以隻能先假死一波再說。
因為曾經是身有功名的秀才,陶旺保便被上頭的人安排了接手白蓮教的宣傳工作。他倒是頗有這方麵的才能,一個個無生老母、彌勒佛救世的故事,被他潤色的生動形象,更能深入人心。上頭的人見此大為高興,他在白蓮教中的地位也漸漸穩固。
當他幸幸苦苦從白蓮教底層爬到略有資曆的上層後,便抽空悄悄回到水田村。看到的就是本以為會平安喜樂的家人,卻因為自己的一時之想變得‘家破人亡’,此時的陶旺保,更是完全不敢出現在村人和妻兒麵前了。
於是他隻能暗中關照水田村。以他在教中的本事,關照一個小小的村子自然不在話下,他也怕將來白蓮教事發,會連累村人,所以在外麵認下了對水田村傳教的事情,卻其實從來沒有傳過。
就這樣,水田村甚至附近的幾個村子都成了無白蓮教徒的村子。而陶旺保也隻會每年抽出些時間,偷偷回去,站在遠處默默的看看妻兒。這一看就是幾十年。
“哼,活該,隻有管不住自己的男人才會中彆人的美人計,連累了家人和族人,就更是錯上加錯。”胤福聽後,完全不想同情這老家夥。
陶旺保表情訕訕。
“你對水田村倒是維護的很嘛。”
“王爺,千錯成錯都是我一人造成的,跟他們真得沒關係,求你饒了他們吧。”陶旺保急急開口道。
“也不是不行,不過,這就要看你能為了親人,交代多少了。”胤福一副一物換一物的架勢。
星空明亮的夜晚,胤福背靠著小花坐在院子裡看星星。
“今天這麼有興致在這裡觀星。”胤禛忙完後,走到弟弟身邊問到,“怎麼了,有心事睡不著嗎?”
“四哥,我隻是覺得做百姓真不容易。”胤福輕歎到。
“噢?說來聽聽?”
“不知道怎麼說。但想想從古至今,最底層的從來都是百姓,誰都可以壓在他們上麵,他們得做最多、最苦的活,卻過著最累、最苦的日子。”
“你能想到這些,四哥很高興,小十五長大了。”胤禛揉了揉弟弟的腦袋,“我們雖然並不能幫百姓過日子,卻有辦法讓他們過上好日子。所以皇阿瑪勤勉國事,哥哥們也不敢輕忽自己的職責,等十五再長大一點兒,有了自己的職責,也要好好完成工作,不可像現在這般憊懶呀。”
胤福對他翻了個白眼,後麵那句你其實可以不說的。
胤禛笑笑,“彆想了,這裡的事已經上報皇阿瑪了,我們隻要等待聖裁便可。說起來,這次清剿反賊,你可是立了大功的。你抓住的那個陶旺保,居然是白蓮教的高層,對教中大大小小的事物大多了如指掌,這次因為有了他的幫助,讓我們方便許多。”
“這樣的功勞我可不想再要了。我呀,隻盼著國泰民安、國富民強。我隻要帶著小花去跟外族打就好了,天天鎮壓反賊,成什麼樣子。”
胤禛無奈的牽著弟弟的手,“起來,回去睡覺。”
不日,康熙聖旨到達蜀地。聖旨中傳達了,白蓮教眾多是無辜百姓農人,對於賊首押回京城受審,對於不知情造反者從寬處理。教中弟子隻處罰平時作惡多端之輩,無辜之人放歸故裡。並告誡四川巡撫,讓他協辦四川及周邊三省之事,大小官員如有貪汙瀆職、魚肉鄉裡之事,絕不可輕縱。
康熙聖旨內容一經傳出,蜀地及周邊百姓紛紛跪地高呼萬歲。教中其實有很多人,並不知道白蓮教到底是個什麼組織,隻是當他們每天都在見不到前路的日子中煎熬時,有一個人在他們心中給了點信仰,他們便毫不猶豫的跟隨了。
在朝庭來平叛時,他們個個心驚膽顫。如今能得康熙的不責之恩,實在是感激的不得了。
胤福很高興,他家皇阿瑪雖然天天在他耳邊念叨滿漢之分,要他防備身邊的漢官,但對百姓卻是十分寬容的。同時心中對於百姓的認知又加深了一點,他們真得是一群很容易就滿足的人呀。
“想什麼呢,去準備準備,我們也該回京城去了。”胤禛敲打完前來送行的大小官員,見弟弟在一旁發呆,便走過來說到。
“沒什麼,隻是覺得以後要更加努力才行了。”胤福對著胤禛露出一個大大的笑容。
“臭小子,你能做到不逃學,我就謝天謝地了。”
“啊啊啊,四哥,這個時候你不是應該鼓勵弟弟,說‘哥相信你’之類的嗎?”胤福不滿意了,一下子跳到胤禛背上跟他鬨騰。
入京的囚車前,胤福對關在車裡的陶旺保說到,“等到了京城入審後,你儘量表現好一點,本王也好為你說話,等你出來了,本王還有事情要你去做呢。”
“王爺放心,草民明白的。”陶旺保想了想又張張嘴,“王爺……”
“行了,水田村一點兒事都沒有。至於光宗他們一群人,即不是高層又沒有作過惡,早就放他們回鄉去了。那家夥還想來跟你磕頭,讓我給攔了,你去京城又不是上刑場,用得著搞得跟‘送行’似的嗎?”
陶旺保笑了笑,他確實把光宗當兒子看,不然就憑那家夥的憨勁,哪兒能在教裡過得這麼如意。現在聽到他回鄉的消息,自己也就安心了。
乾清宮。送走了此次入川有功的眾人後,隻剩下康熙和太子,以及他們心中的小寶貝胤福。
“黑了,也瘦了。”康熙拍拍小兒子的肩頭感歎,“都怪保成,朕就說不讓你去吧,他非讓,看看,這都瘦成什麼樣兒了?”
太子聞言一噎:當初四弟敘事的折子剛傳回京時,你老人家可不是這麼說的。你明明很高興的說,幸好你這次有先見之明的派了小十五過去,才能把曆朝曆代都無法清剿的白蓮反賊給剿滅了。合著這有功是你的,有錯都是彆人的對吧。要不是你是皇帝,就這性子,要挨板磚的你知道嗎?
“怎麼樣,這次去都還好嗎?”太子懶得跟無理取鬨的康熙計較,於是對弟弟說到。
“都好。”怕康熙和太子不信,胤福又把他們行人一路上的事,都說了一遍。
雖然事情已經聽回報的人說過了,但父子倆還是很有興致的又聽小十五說了一遍。
胤福說完後,看著康熙欲言又止。
“怎麼了?是有什麼事兒要跟皇阿瑪說嗎?”康熙摸摸小兒子的頭問到。
“皇阿瑪,能不能把農民的田賦稅收取消掉呀,他們太難太苦了。”
康熙和太子全都一驚,父子二人麵麵相覷。這可是從古自今從未有過的事呀,農賦是國家稅賦的重要組成,小十五說要取消掉,這怎麼能行。他們也知道百姓苦,可他們不一直在努力做個明君嗎?
胤福表示,哪怕是有了明君,百姓過的還是很苦,我們可以多多發展其它行業,來為國家創收,農業就免了吧。
“胤福呀,這件事兒,暫時不要提了。你剛回來也累了,先下去休息吧。”康熙表示,小兒子說不通就先打發走吧。
胤福耷拉著腦袋回到偏殿後,突然眼睛一亮,對小白子和小黑子說到,“走,我們出宮一趟。”
三貝勒胤祉今天難得下了個早班,正在府裡潑墨作畫,突然管事來報,榮郡王來訪。
“他是從大哥府裡過來的,還是直接就來咱們府裡的?”胤祉抖著手問到。
“王爺直接從宮裡就來咱們這兒了,並未去直郡王府,可見跟貝勒爺親呢。”
管事話剛說完,就挨了胤祉一腳,“你懂個屁。”
胤祉很煩燥,胤祉想撓頭。從大哥家過來,就是弟弟拜訪哥哥,這屬於正常情況,他完全不用擔心。直接來找他,那就肯定是有事了,但自己一點兒也不想給他辦事呀。他都出宮開府了,怎麼還逃不脫這個魔鬼弟弟的摧殘呢?
胤福:區區宮牆、府牆怎麼可能擋得住弟弟對三哥深沉的愛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