尤其是周流川。
周證義正言辭:“九千歲,周家同你脫不開身。”
周家同秦誤一榮
俱榮,一損俱損,尤其周家手裡還有秦誤的罪證,秦誤也有周家種種過往,他們克製牽製,秦誤想要脫身,根本沒那麼容易。
秦誤看著周證,笑意淡下來,撫摸著酒杯杯口,睫羽微動,他問:“你能如何?”
“蕭昶何人,健在與否,殿下你我心知肚明。”
“殿下不以周家人性命為性命,殿下的性命自然也有不值錢的時候。”
周證抬頭,和秦誤對峙,沉默良久,他起身離開:“還望殿下念及周家人性命,好自為之。”
秦誤被留下來,獨自坐在椅子上。
眼中嗤笑,將酒盞扔在了地上。
果真是個,有情有義的好堂兄。
……
十日後,北黎佛域的神鳥攜信歸來,北黎佛域已然新選聖子,淨法聖子佛王之位被廢除,再加上破戒動凡心之罪,淨法要被剝除北黎佛域嫡係弟子的身份,逐出師門,就此天南海北,淨法同北黎佛域再無半點乾係。
如此罪罰,雖不要人性命,卻遠比要人性命更加折辱淨法。
一代聖子徑直被廢為庶人,永世不得在踏入師門,這無異於至親的人插入心頭的一把刀刃,摧人心肝。
佛王脫位,是件並不光彩的大事,大齊又重佛法,廢除佛王之位,需先供奉佛祖,在佛祖身前脫除僧衣華袍,皇帝親自觀禮,再昭告天下,從此佛王聖子淪為庶人,再無神佛庇佑,人族供奉。
大齊祭祀天位之上,是一座佛祖香壇,此處是曆代佛王研學講經的皇家國寺,自先皇伊始,香壇已然封寺數十年,誰料到今朝開廟,卻是要廢除佛王聖子。
而且數百年以來,在香壇被廢除佛王身位的人隻有淨法一人。
受人推崇,萬人敬仰的聖僧一朝淪為如此地步,猶如雲泥之彆。
香壇肅穆,檀香繚繞,佛樂恢宏悲憫,僧人成團而坐,淨法跪在正中,香案續火,佛珠扣動。
秦誤跟在老皇帝身側,看跪在台下,身量低他半身的淨法,懷裡抱著白貓,略微偏頭垂眼,似乎正在撫弄貓雪白的毛發,然而眼尾勾著若有似無的嘲弄得意,在淨法身上細細打量,但是他生了一雙含情美目,眼光明亮,再惡毒也似乎是溫柔謙和的,他手裡撫弄著貓,似乎漫不經心又可惜一般地,憐憫淨法。
香壇之外,沉遠的大鳴鐘聲響起,秦誤放下白貓,端著方盤走下高台,周身僧人誦經,木魚聲起,將要禮成了。
秦誤站在淨法身前,淨法端坐著,身量約到他胸口,秦誤開口說:“殿下,請脫衣袍吧。”
淨法抬起眼皮,視線對上秦誤,手骨扣動佛珠,八風不動。
秦誤湊身上前,長睫羽垂下猶如展翅的蝶,他壓低聲響,分明極其惡毒,卻又軟得像情人竊竊私語:“殿下,您能如何?”
淨法的流紋琉璃心被他消除了。
他在淨法身上用了藥,淨法胸口流紋印已然隱於肌理,饒是將他皮肉擦破了也不會有浮現,隻要老皇帝無從察覺,淨法被廢為庶
人(),失去佛王身份庇佑▎(),性命就等同於被秦誤捏在了手裡。
秦誤眼裡惡意漸濃,然而他卻唇角揚起,丹鳳眼略彎,滿含柔情。
淨法無聲看他,目光寧和冷靜,連一絲波動都沒有。
眼前宦官蟒袍裹身,纖細輕盈,又媚態天然,眉宇如三月春風,明眸白麵,略微彎腰身段掐束猶露出惑人的窄度。
秦誤是個頂漂亮的男人。
他應當金尊玉貴,用權勢豢養,才能撐起他柔弱的身骨。
正是因為沾染權利,位高權重,他的皮囊才能登峰造極,猶如青魚得水,錦上添花得極為晃人眼眸,他縱使眼裡儘是惡意,也沒有過半份猙獰,他仍是漂亮的,是一味沁了毒的媚香,惑人心腸,奪人性命。
淨法身在北黎佛域時,就曾算到秦誤相貌絕頂,有禍國之貌,但是秦誤仍舊美得出乎他意料。
“殿下,為何不肯動彈?”秦誤看淨法長久不動,他反問。
“難道舍不得脫離俗世尊容?”
淨法八風不動,照舊沒有出聲。
“殿下,可真是……為這天下佛子做了一副好表率。”秦誤眼中嘲諷。
這世上神佛座下弟子也是一個貪圖富貴,身占榮華而貪心不足的俗人嗎?
多可笑啊,所謂淡泊名利不過是哄騙人世的空口而已,終究是虛偽至極。
秦誤眼中嗤笑更濃,眉宇張揚,秦誤起身,命令宮人道:“殿下困乏,你們出力幫殿下脫除僧衣。”
幾個宮人上前:“是。”
秦誤退了身,好整以暇地站在老皇帝身邊看淨法身陷囹圄,被幾個特意挑選的熟手脫衣折辱。
然而淨法卻參禪闔目,不為所動。
眼見宮人終於要觸到淨法僧袍時,香壇外卻忽然馬蹄疾馳,馬鈴遙響,如長劍破空,快馬一路跑一路飛馳,有人高喊:“陛下!有人揭榜了!”
“陛下!三皇子尋到了!”
“陛下!殿下是無辜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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