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梨被霍硯舟一路抱回了臥室,在床邊坐下。
霍硯舟抬手扣住她的腳踝,阮梨瑟縮了一下,一雙腳被霍硯舟塞進了被子裡。
腳這麼涼還敢光著到處亂跑——這話他雖然沒說,但眼中的意思很明白。
阮梨彎著唇,沒覺得這是一種責備,被柔軟棉被包裹起來的腳底還是有些冷,她下意識地搓著。
霍硯舟起身,神情不善,起身就往門口走去。
“誒,你……”阮梨抿抿唇,莫名其妙地,一句話都不說,那她也不要理他了。原本還想哄哄他的,算了——
腳步聲又折了回來。
霍硯舟走過來,手上多了一個吹風機和一個毛茸茸的暖袋,還有兩片暖寶寶貼。
阮梨:“……?”
這些東西都是湯管家請陳叔送來的。
方才在路上的時候湯姨就將女孩子生理期需要注意的事項一條一條列給了霍硯舟,仿佛在湯管家看來,照顧阮梨這件事天經地義。
霍硯舟這麼些年看報表、看方案、看項目書,這是第一次看這樣一份注意事項,條條款款,事無巨細。霍硯舟也看得很認真,這一幕若是被康明看到一定會大跌眼鏡,老板平時看文件都沒這麼仔細。
這是霍硯舟的知識盲區,又和阮梨有關,是以他格外上心。似是覺得還不夠完善,湯管家末了還特彆叮囑了好幾條。
【太太性格好,但是女孩子每個月這個時候因為身體不舒服,心情也會受到影響。如果太太使小性子鬨脾氣,這個時候請先生您一定要多讓著點她,千萬不能真的和她生氣】
【太太瞧著麵色紅潤,生理期應該不會太難熬,但是肯定也是不舒服的,我讓陳叔帶了些保暖的小東西,先生記得拿給太太哦】
【先生,還有一點,出於健康考慮,請暫時不要同房哦】
霍硯舟:“……”
眼下,阮梨詫異地看著霍硯舟手中的暖寶寶,“你怎麼……會有這些東西?”
“湯姨請陳叔帶來的。”
“哦。”
阮梨撕了一片暖寶寶貼在小腹處,腳底忽然觸上溫熱,霍硯舟將四方的暖袋放在了她的腳下,他指腹微微的粗糲擦過她腳踝柔滑的皮膚,有點癢。
霍硯舟重新將被子窩好,按開吹風機,試了下溫度,“過來,把頭發吹乾再睡。”
阮梨往前蹭了蹭,曲起腿,她其實剛剛已經把頭發擦得半乾了。
隆隆的吹風機聲落在耳邊,霍硯舟溫涼的手指自她的發間插過。
阮梨想起小的時候,阮興國也喜歡給她吹頭發,總說我們笙笙的頭發像綢緞,又滑又漂亮。後來漸漸長大,阮興國也越來越忙,她不再需要彆人幫她吹頭發,也漸漸習慣了自己照顧自己。
今晚,好像又被當成小朋友照顧了一回。
坦白說,被當成小朋友的感覺……還不錯。
霍硯舟站在床邊,漸漸覺得手掌下的腦袋開始
一晃一晃的,女孩子長睫輕顫,似是有些開始犯困。
“困了?”
阮梨打了個哈欠,輕嗯一聲。
霍硯舟撫著她的發頂,讓她靠在他身前,“再吹乾一點?”
阮梨嗯了聲,“你吹吧。”
說完,便很自然地貼在霍硯舟的身前,合上了眼。
昏黃的光線將阮梨纖長的眼睫掃下影翳,白皙的臉蛋有種清透的柔軟,霍硯舟失笑,她使喚起他來還挺順手的。
待頭發吹到九成乾,霍硯舟托著阮梨的後頸,輕輕將她放平,女孩子甫一站到柔軟的枕頭,就自動卷上了被子。
她口中喃喃,“霍硯舟……你是不是真的在吃醋啊。”
“……”霍硯舟微頓,看她安然的睡顏,“是啊,我在吃醋,你預備怎麼哄我?”
“你又不是小朋友……還需要哄。”阮梨迷迷糊糊應著,顯然還沒有完全睡踏實。
被子裡又暖和又舒適,眼皮變得越來越沉,阮梨還想再說什麼,大腦卻跌入了夢境。
恍恍惚惚間,她做了一個很長很長的夢。
夢裡,她茫然地走啊走,周圍的街景熟悉又陌生,仔細看,竟是二十年前的江南裡。
老房子前一棵大榕樹,枝椏繁茂,樹下的花壇邊坐著一個穿著白色連衣裙的小女孩,嬰兒肥未退,一雙烏溜溜的大眼睛,軟萌又可愛。
這不是……小時候的她?
阮梨變成了一個局外人,看著隻有四五歲的她一個人在花壇邊玩魔方。那個時候她因為性格綿軟,總會被欺負,久而久之便習慣一個人玩耍。
小阮梨就這樣開開心心地玩著魔方,不知道突然從哪裡跑出來一個小孩,直接搶走了她手上的魔方,邊跑邊回頭衝她做鬼臉,“有本事來抓我啊!”
小阮梨沒本事,不敢,扁著嘴巴要掉眼淚。
阮梨忽然很著急,想要過去幫忙,可她和小阮梨之間像是隔著一道無形的阻壁,她過不去,隻能看著自己被欺負,什麼都做不了。
“阮梨!阮笙笙!”她大喊,可小阮梨什麼也聽不到。
視線裡忽然走出一個高高瘦瘦的少年,白T恤牛仔褲,一雙嶄新的板鞋。
小小的女孩子抬起頭,纖長的眼睫上還掛著淚珠。陽光有點晃眼,小姑娘眨巴著眼睛,這個大哥哥個子真高,皮膚白,長得也好看。
他手裡還拿著她的魔方,“給。”
小阮梨眨眨眼,伸出肉肉的小手,“謝謝哥哥。”
小姑娘情緒來得快去得也快,這會兒玩具重新回到手裡,她沒那麼委屈難過了,好奇地看著麵前的大哥哥。
“哥哥你也住在這裡嗎?”
“嗯。”
“那你能不能陪我一起玩魔方呀。”小阮梨獻寶一樣地將魔方攤放在手心,“笙笙一個人玩,好無聊呀。”
“你叫笙笙?”
“對呀。”小阮梨仰起頭,烏黑的眼底漾起笑,“笙笙,竹笙的笙,我爸
爸媽媽都這麼叫。但是哥哥你不可以這麼叫我哦。”()
為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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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為媽媽說,笙笙這個名字,隻能是最最最親的人才能叫。”說著,小阮梨咧著笑,“我姓阮,哥哥可以叫我阮笙笙。”
“哥哥,你要和我一起玩兒嗎?”
小阮梨再一次發出邀請,男生終於坐了下來,偏頭看她,“怎麼玩?”
“就是把這個、這個、還有這個,這些相同的顏色,都拚到一個麵。”小阮梨一雙烏黑的葡萄眼滿是期待,眼巴巴地看著身邊的男生,“哥哥你會嗎?你聽懂了嗎?”
男生從她手中接過魔方,四四方方的魔方在他修長的十指尖轉動,不消片刻六個麵就全部轉好了。
小阮梨驚訝地張大嘴巴,滿眼的崇拜和佩服。從她拿到這個玩具到現在已經整整過去三天了,她連一個麵都拚不完整。
“哥哥,你是怎麼做到的?”
“想學?”
“嗯!”
六麵魔方又被飛快打亂,男生指著其中一個顏色,“這裡,先拚出一個T字形。”
“什麼是T字形啊?”
“……”
“大寫的英文字母T,知道嗎?”
“知道!”小阮梨用力點點頭,“我有在學英語的,TTT——[t][t][t]——tiger!”
說著,她還比了一個大老虎的表情。
男生深湛的眼底凝起一點笑,“對,就是tiger的T.”
“當然,我可聰明了,我拿了班上的英語演講第一名!”小姑娘驕傲道。
那個下午,男生不厭其煩地給她講了好多遍,可自詡聰明的小阮梨第一次受到了打擊。
是她太笨了嗎,太陽快要落山了都還沒有學會。
“大哥哥,你明天再來教我可以嗎?”
小姑娘滿眼的期冀,任誰都難以拒絕。
“可以嗎?”
男生微頓,唇角終於牽起一點笑,“可以。”
小阮梨彎著眼,漾著笑,又朝他伸出肉肉的小手,“那拉鉤鉤哦。”
男生半蹲下來,伸出手,“拉鉤。”
“拉過鉤那就是一百年都不許變的哦。”
“嗯,一百年不變。”男生點頭。
“那我回家裡哦。”
“你住在哪兒?家裡的大人呢?”
“我就住在這裡呀。”小阮梨指了指身後的院子,“我外公家。那明天我還在這個地方等你,好嗎?”
“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