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46 章 046(1 / 2)

婚後情話 洝九微 14135 字 5個月前

明明是白天,高密度的遮光窗簾卻將整個空間掩在暗色裡。

霍硯舟抬手撫上阮梨的後頸,修長指骨掐著女孩子細嫩白皙的脖頸,用指腹輕輕揉捏著。阮梨雙手撐在他的肩頭,想要起來,可腰又被霍硯舟半圈在臂彎裡。

“笙笙為什麼要撒謊呢。”霍硯舟又問了一遍。

阮梨一瞬心驚,沒想到自己的謊言竟然如此拙劣。

不對……她倏然明了,霍硯舟分明是從一開始就知道她去了哪裡。

“你早就知道我去了哪兒對不對?”

他們離得那麼近,呼吸都交纏在一起,可阮梨看著那雙眼睛,透過薄薄的鏡片,還是看不懂霍硯舟眼底的情緒。

“你……讓人跟蹤我?”

很輕的一句話。

可阮梨想不出彆的理由了。

落在她腰間的手驀地收緊,霍硯舟隻覺得心口被狠狠啄了一下,不是因為她去見霍明朗,不是因為那些照片,甚至不是因為她拙劣的謊言。

她說“跟蹤”,她用了這樣的字眼。

一個人在什麼情況下才會跟蹤另一個人,那一定是極大的不信任。

她不覺得,他會相信她。

昏暗的空間裡,女孩子的眼眸烏潤清軟,寫滿訝異,像是一個火引,將鬱在胸間的這口氣一瞬點燃,讓這六年不見天光的情緒、兩千多個日夜的克製驀然繃斷,如決堤潮湧席卷而來。

這一回,阮梨清晰察覺到了霍硯舟眼中的異樣,那種荒蕪的燎原之勢一瞬而起,幾乎要將她吞噬,她下意識想躲,卻被霍硯舟扣著後頸,主動送上自己的唇。

他不許她逃避,不許她退縮,壓著她的唇,和他在這方寸之地抵死纏綿。

唇齒相貼,霍硯舟含住她柔軟飽滿的唇,碾磨吮吻,他在親吻這件事上有種浸在骨子裡的強勢,和他這個人一樣。

阮梨無從反抗,隻能任由霍硯舟用濕軟的舌尖抵開她的齒關,攻城略地。胸腔裡的氧氣一點點減少,她唔唔出聲,霍硯舟也隻是微停一息,給了她刹那換氣的時間。

氣息交換,他吮住她的舌尖,掠奪她口中的甘甜。

阮梨覺得自己變成了一灘春水,軟得能納下萬物,又好似一朵柔雲,輕易就能被揉捏成各種形狀。

她記得那幅掛在霍靖誠書房裡的《江山秋色圖》,也知道霍硯舟畫得一手好畫,曾得國畫大師張和謙老先生的稱讚。

可始終未能親眼得見。

而眼下,阮梨信了,這雙工於丹青的手擅長描摹任何曲線。

不知什麼時候,霍硯舟已經直起身,座椅的滾輪碾過白色的長袖T恤,柔軟的棉質布料被揉擦出一道痕跡。

身後貼上微涼的桌邊,阮梨瑟縮一下。

奶油一樣的杏霜白攏在淺紫色的鳶尾花樣裡,香芋色的細帶上綴一個精致小巧的蝴蝶結。因為她身體的輕顫,半弧的鳶尾花也跟著漾起來。

霍硯舟雙手掐著阮梨

的腰,薄薄的唇落在她的耳後,薄唇流連處落下一片又一片的紅痕。

小小的蝴蝶翕動翅膀,飄飄然垂落。

從前隻知道霍硯舟的山水畫畫得極好,如今阮梨也終於領教了他工筆花鳥的功底。

山巒覆雪,柔白連綿,卻有海棠色綻於巔巒,輕薄的胭脂粉。不同色度的白貼觸,一道柔軟,一道偏涼,於所過之處塗染薄紅,仿若一幅緩緩漾開的胭脂海棠春色圖。

造物主偏心,作畫者亦然。

霍硯舟顯然偏愛這片胭脂海棠,極儘耐心地反複勾描,將淺薄的櫻粉暈染,一點點塗抹浸潤出更加靡豔的紅。

可似乎一切也隻能止於此了。

怎麼可以?不可以。

撒謊的孩子必須要受到懲罰。

寬大的書桌一角立著一方玉章,青碧顏色,通體透綠,那是霍硯舟的私人印鑒。

印鑒的作用之一便是被所有者標記。

恍恍惚惚間,阮梨聽見霍硯舟說。

“笙笙不乖。”

“不乖的笙笙,要被罰。”

微涼觸上的一瞬,阮梨嚶嚀一聲。

這方玉章是霍硯舟十八歲那年收到的成人禮,由祖父親手交至他的手中,象征著從今往後他將以一個成年人的身份獨當一麵。

而此時此刻,這枚端肅的玉章被霍硯舟反捏在指間,玉章頂端一個凹陷下去的半弧,像一口花生小大的碗。

這樣契合的弧度,好像是特意為之打造的,全然覆蓋,嚴絲合縫。

男人的手指修長,骨節明晰,此刻正捏著這枚玉章輕輕轉動,像是溫柔又強勢地絞緊,再左右上下輕晃,用指腹用力按壓。

一粒被扣著,另一粒仿佛也躍躍欲試,肉眼可見地豔紅起來。

阮梨隻覺得身體一半被置於熔岩之上,一半被浸泡在冰涼海底。喉嚨間有細細的輕吟聲,她下意識抬手,想要去觸摸自己,卻被霍硯舟扣住手腕,反剪在身後。

“不可以。”他說。

“霍硯舟……”

身體忍受著判若兩重天的撕扯,阮梨迷迷糊糊睜開眼睛,望進霍硯舟沉稠的眼底,於漆墨之下壓含驚濤駭浪,讓阮梨莫名心驚。

可他指間的玉章卻依然動作從容,不見半點慌亂。他似乎偏愛這樣的區彆對待,似乎這樣才能讓這海棠花樣開得最盛,才是能看到真正的、賞心悅目的美。

“不要。”

“不要……霍硯舟。”

不要他,要霍明朗是嗎?

霍硯舟忽然生出一種近乎病態的想.法,他那樣想了,也那樣做了。

將玉章反轉,小篆體的“霍硯舟印”四個字還沾染紅泥。

“落一個在笙笙身上好嗎?”他問。

阮梨搖頭。

她不要。

她甚至已經感知到霍硯舟要印在哪裡。

可雙手被他並在一起反扣在身後,她毫無反抗之力,反而像是送到他麵前一

樣,等待落印。

阮梨烏軟的眼底驀地湧起水光,她不是物品,她不要被這樣羞恥地蓋上印章。

她眼底的抗拒和淚光顯然喚回了霍硯舟最後一點理智,也更加將他激怒。

薄唇覆上。

既然不要用印章,他便以齒齧之。

阮梨輕嘶一聲,一圈淺淺的齒痕落下。紅痕落在杏霜柔白之上,有種荒蕪的靡豔。似是知道她疼,霍硯舟又輕輕地吻著,一遍又一遍,用溫熱的氣息安撫著。

阮梨嗚咽出聲,“霍硯舟……我討厭你。”

我也討厭我自己。

霍硯舟說。

在這漫長的六年裡,他那樣厭惡自己,厭惡自己對她生出的卑鄙心思。如果感情也分三六九等,那他的這一種,應該是最劣等的。

他回避過,克製過,表麵風平浪靜,內心卻如困獸猶鬥。

笙笙,你討厭我吧。

我寧願你討厭我,也不許你離開我。

手上的桎梏被鬆開,阮梨一雙眼睛霧蒙蒙地浸著水光,她看著麵前襯衫挺括得一絲褶皺都沒有的男人,反觀自己,一片狼藉。

心裡委屈得要命,不僅僅是因為他剛才令人羞恥的作為,更因為他的不信任。

視線相接,女孩子紅著一雙眼睛,烏潤的眼底湧上從未有過的難過,讓霍硯舟於淪溺中一點點回過神。

阮梨俯身撿起掉落在地板上的衣服,攏在身前,清軟的眸光看向霍硯舟。

“你從來都沒有相信過我。”

“笙……”

“和你領證的那一天我就說過,既然決定和你結婚,我就不會三心一意。我是喜歡過霍明朗,但我也在試著喜歡你。”

甚至不是試著,可眼下,阮梨說不出那樣的話,她吸吸鼻子,聲音也啞得要命,好像全世界都在欺負她。

“剛才沒有對你說實話,是不想你又因為霍明朗的事生悶氣。在回來的路上,我想起你說可以添喜歡的東西在這裡——在我概念裡,會讓我花心思添東西的隻有我的家。我買了一束我最喜歡的風鈴草,我以為從今天開始,我可以把這裡當成家。”

奶白的皮膚上布著紅痕,阮梨就這樣直直地看著霍硯舟,用她如水一樣的溫柔第一次壓製住這個強勢的男人。

“花店的老板告訴我,西山的海棠花都開了,我想著今天是周末,或許你願意跟我一起出去走一走……”

“笙笙。”

“霍硯舟。”阮梨打斷霍硯舟的話,嗓音哽咽。她從霍硯舟身上起身,視線垂落在男人英雋的臉龐。

“霍明朗的存在已經是既定的事實,我無從改變,如果你始終不能接受……”

阮梨微頓,“婚禮的事,還是暫緩吧。”

*

阮梨回了臥室,衝了一個溫水澡,皮膚上的紅痕在溫水的刺激下帶起隱隱的刺痛感。

她想起那枚玉章,隱秘的情.潮和羞憤一起湧上。

換了衣服,特

意挑了件能遮住曖昧痕跡的高領線衫,阮梨拿著手機下樓,剛好碰上來送花的湯管家。

一束新鮮的白色風鈴草,枝葉上還掛著露水。

“太太好,先生說太太喜歡風鈴草,特意讓我帶一束過……來。”湯管家滿麵洋溢的笑容在看到小幾上幾乎一模一樣的花束時僵住了。

阮梨心中五味雜陳,可想到霍硯舟方才的惡劣行徑,以及他對自己的懷疑,那點異樣的心緒又被壓下。

“辛苦您了。”她避重就輕地應了句。

見阮梨換鞋,心情似乎也不是太好,湯管家猶疑,“太太要出門?”

“嗯,約了朋友。”

大門被關上,湯管家眨眨眼,她一定沒有感覺錯,太太生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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