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誠東的事情已經在處理了。剛才您也聽到了,這個項目我們會重新談投資。”劉宗山搓搓手,“您在蘇市這邊住得還習慣嗎?要不要幫您……”
“不用麻煩了,這些我都已經安排好了。”比起這些瑣事,阮梨更關心青溪鎮項目的文物保護工作。
“劉總,我們什麼時候能去現場?如果您這邊忙來不及安排,我能自己先過去看看嗎?”
“當然沒問題,您什麼時候想過去都行,和我說一聲,我讓Miya陪您一起。阮老師,就是……”
阮梨知道劉宗山想說什麼。
“我來這裡是協助項目開發的,您放心,青溪鎮的文保工作我一定儘全力,不會因為昨天的事被影響。”
“我不是那個意思。”劉宗山連忙搖頭,“我相信阮老師的職業操守。”
但有了阮梨這句話,還是讓劉宗山心中落定,他出身文化係統,這些年一直做文旅開發,青溪鎮的這個項目傾注了他許多的心血,他想做好,想做成一塊金字招牌。
從項目公司出來,阮梨接到了霍硯舟的電話,他原本計劃昨天就回京北,因為她在這裡已經耽擱了一天。
今天必須要回去。
“你在候機了?”阮梨聽見背景音的播報。
“嗯。我把那架灣流留下,過段時間你要回去就提前聯係陳叔。”
阮梨一陣心虛,昨晚霍硯舟問她要在蘇市待多久,她含含糊糊地回答不確定,可能還要一段時間。
眼下又聽他說留了私人飛機給她,連忙拒
絕,“不用的,蘇市飛京北很方便,不用這麼麻煩。()”
沒關係,你提前和陳叔講,他會安排好。?()?[()”霍硯舟微頓,“回去記得自己擦藥。”
“……”
他還好意思說。
被外派到這裡不比在博物院上班,阮梨不需要朝九晚五打卡,但相應地需要隨叫隨到,這次的溝通會過後,她大部分的時間會待在青溪鎮上,協助當地的文保工作。
阮梨回到臨江府的時候,桌上放著兩個精致的禮盒。
光是看大小,阮梨就能猜到裡麵裝的是什麼,如果不是她和霍硯舟忽然在蘇市遇上,今天應該是霍硯舟被關小黑屋的第十九天。
揭開盒子,兩個魔方。
魔方裡肯定依然是拇指大小的精致手辦,屬於二十三歲的阮梨和二十四歲的阮梨。
好巧,她今年剛好二十四歲。
阮梨揭開第一個魔方。
二十三歲的阮梨穿著厚厚的羽絨服,戴著紅色的毛線帽,有亮晶晶的鑽石墜在帽子邊上,她手裡還拿著一支仙女棒。
這應該是去年過年時候她的裝扮。
阮梨回想那個時候的場景,她隻和霍硯舟匆匆打了個照麵,除了一聲“六叔”,就沒有再說過第二句話。
阮梨將新的鑽石娃娃拍照發給霍硯舟。
【當時你都不理我】
霍硯舟收到這條消息的時候正準備登機,他不得不慢下腳步,站在候機樓的落地玻璃前,低頭回複消息。
康明有些訝異地看過去,也不敢打擾。
他猜一定是很重要的人發來的消息。
康明甚至隱隱猜到了對方是誰。
夫人。
或者太太。
跟在霍硯舟身邊這麼些年,隻有這兩個人發來的消息,霍硯舟會第一時間放下手中的事情,耐心回複。
霍硯舟則想起了去年新年時候的事。
那天距離春節還有六天,明婉珍說讓他無論如何都要回來一趟。他處理完集團的事務已經快要晚上九點,回到霍家老宅的時候正碰上一群小輩在放煙花。
領頭的是霍明朗,吵吵鬨鬨的是霍淼淼。
霍硯舟的視線落在那個穿著白色羽絨服的女孩身上,她就安靜地站在邊上,看著霍明朗和霍淼淼鬥嘴,烏潤的眼底盛著笑。
許是他的視線太過直白,阮梨轉頭看過來,看到是他的一瞬間眸中的笑意悉數退下。她立馬乖乖站好,在他走近的時候規規矩矩叫了一聲六叔。
霍硯舟進了老宅,才看到阮興國和程雅芝也。簡單的寒暄過後,他被霍靖誠叫到了書房,喊他回來隻為一件事——給他安排相親。
與霍家旗鼓相當的海市林家,女方二十五歲,剛剛從國外讀書回來。
霍硯舟以對方年歲太小,而他公事繁忙無心經營婚姻為由直接拒絕見麵,如今這個霍家,誰都不能再隨意安排他的人生。
那晚,他就站在書房的窗邊,看院子裡玩
() 煙火棒的幾個孩子。
他覺得林家千金年歲小,可他視線裡的女孩子更小。
他們之間像是隔了一道鴻溝。
關於年紀、身份、倫理。
她的二十三歲一定是格外精彩的,但那一麵,是那一年,兩人唯一的交集。
溫柔的女聲再次播報即將登機的信息,霍硯舟給阮梨回複:【你當時眼中有我?】
他鮮少和她計較,可在一些事情上又似乎特彆執著。
阮梨看到這條消息的時候,差點被剛剛咽到喉嚨口的櫻桃卡住。
“咳咳咳。”她不住地咳嗽起來,隔著屏幕都能嗅到一股酸酸的味道。
【好酸哦】
消息發出去的一瞬,阮梨又忙補了一條:【我說櫻桃[可愛]】
她細細品味著霍硯舟這句話的語氣,眼底的笑意越來越濃。
片刻,阮梨又去拆第二個魔方,揭開上麵的小薄片,四麵倏然垂落。
穿著白襯衫、黑色長裙的她,仔細看,耳垂上還墜著一顆小小的珍珠耳釘。
很熟悉的裝扮。
是二十四歲的阮梨。
和霍硯舟去領證那天的阮梨。
莫名地,眼睛又開始發酸。
阮梨覺得自己要被霍硯舟弄瘋。
從五歲到二十四歲,他失約了十九年,在這十九天裡,賠給她了十九個鑽石小娃娃。
從胖胳膊胖腿的小姑娘,一年一個,記錄下她人生裡每一個重要的時刻,像是他從不曾缺席,陪著她一點點長大。
阮梨吸吸鼻子,將最後一個鑽石娃娃拍照發給霍硯舟。
【你看這個是不是缺少了什麼?】
【哪有一個人去領證的?】
霍硯舟:【你想要什麼?】
他問得直白。
像是故意在誘著她說些什麼。
阮梨咬唇。
【我想想哦】
【你還沒登機嗎?】
霍硯舟:【剛剛】
哦。
阮梨:【那下飛機聯係】
阮梨:【一路順風哦】
空閒的下午,阮梨將今天會上幾個涉及文保的問題彙總並提出解決思路。忙完已經快要五點,她坐在書桌前,腦中忽然閃過一個念頭。
捏著鋼筆,在乾淨的白紙上繪下線條。論畫工,她肯定沒有霍硯舟的好,但也不差,從小就一直在學,大學的時候因為專業需要也沒落下。
不多時,一個英俊的鋼筆小人就躍然紙上,還戴了副眼鏡。
這裡沒有水彩,阮梨就隻好先這麼將就著,仔細端詳,還有幾分神似。
她找來剪刀,將紙片小人剪下來,立在最後一個鑽石娃娃身邊。小小的手辦剛好隻到紙片人的胸口,身高差差不多是一樣的。
阮梨將一對小人拍照,把照片發給霍硯舟。
【看】
大概過了十分鐘,霍硯舟回她:
【這是什麼?】
阮梨彎著眼:【我的紙片人老公呀】
對麵沉默。
阮梨眼底漾著的笑意更甚,她幾乎可以腦補霍硯舟此時此刻無語的模樣。
【怎麼樣,是不是很般配?】
她故意刺激他,想火上澆油。
霍硯舟:【你老公戴眼鏡?】
阮梨:【對呀】
消息發過去的一瞬,阮梨才恍然意識到,自己竟毫無警覺地掉進了霍硯舟的陷阱裡。
手機屏幕上跳出顯眼的綠色小氣泡。
霍硯舟:【嗯,是很般配】
阮梨:“……”
半晌,霍硯舟又發來一張照片。
日落時分的京北。
漫天雲霞,渲染出大片大片的橘色,像碎金被揉進了雲朵的海洋。
溫柔明亮,是阮梨喜歡的顏色。
阮梨也對著窗外的落日拍了一張,遠山近水,落日熔金,帶著南方城市的溫柔婉約。
消息發出去好半天,霍硯舟才回複:【我似乎更喜歡日出】
阮梨:【為什麼?】
阮梨:【因為代表希望嗎?】
霍硯舟:【因為有你】
因為日出的時候,有你在身邊。
心跳一瞬失序。
阮梨沒想到,霍硯舟這樣的人有一天也會說出這麼直白的情話。
這算是情話吧?
阮梨覺得是。
想到今早日出時候兩人在船艙裡做的荒唐事,臉頰又開始隱隱發燙。
阮梨:【我覺得都挺好】
發出去一條消息,試圖掩飾自己的羞赧和尷尬,阮梨又繼續道:【古人有雲,日出而做日落而息,樸素又美好】
開始強行岔開話題。
但好像打錯彆字了哦。
阮梨:【作息的作】
霍硯舟:【這個做也沒錯】
阮梨:“?”
霍硯舟:【日出而做】
霍硯舟:【樸素美好】
阮梨:“……?”
反應過來的一瞬,阮梨隻覺指尖的手機都是燙的,差一點被她扔到地上。
太陽都還沒下山呢。
霍硯舟在說什麼……混話。
而此刻的京北機場。
霍硯舟剛剛從到達出口走出來,就遇見了帶著孩子的張子英。
“霍總?”
霍硯舟點頭,“來接人?”
“對,接我老公。您也是蘇市飛京北的航班?”
“嗯。”
“是去看小師妹吧。”張子英滿眼了然,“她這一去就是兩個月,要辛苦您兩邊跑了。”
霍硯舟蹙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