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春晝幾l不可見地點點頭,頓了頓,又道:“另外把筆墨也帶來。”
齊樂遠熟練地撲棱翅膀,飛到李春晝懷裡,李春晝抱著他走進人群,垂眸看著地上已經失去氣息的趙娥,她臉龐寧靜,嘴角微微帶著笑意,而趙俊遠則是雙目通紅,整個人看上去像是有些回不過神來。
明香很快抱著東西跑回來,官府的人則稍慢一步,他們驅散了人群,惟獨留下了趙俊遠這個自稱是家屬的人,李春晝則使了點銀子也留在了現場。
臨彆前,李春晝站在傘下問:“趙公子接下來有什麼打算?”
“我要去官府告劾我父親和母親。”雨水雜亂無章地擊打在趙俊遠身上,流淌得飛快,似乎要將一切都淹沒在這場暴雨中,濕漉漉的空氣讓人感到悶熱,如同被一層無形的薄紗緊緊包裹著,窒息不已。
李春晝不意外,隻是提醒道:“我朝不允許告劾父母,你自己也會被以‘不孝’論罪。”
“……應該的。”趙俊遠神色冷硬得像是石頭刻成的一樣,唯有雨滴從他臉上滑落下來,像是倉皇流下的淚水。
李春晝從袖子裡掏出自己剛剛寫好的信,上麵蓋了二皇子的章,她說:“交給衙門的人,他們不會為難你。”
趙俊遠猶豫片刻,還是把手用力在已經濕透的衣服上擦了擦,然後接過來。
齊樂遠瞄了一眼紙上墨跡,莫名覺得有些熟悉。
“趙公子,那我們以後便有緣再見吧。”李春晝客客氣氣地跟人道彆,看著趙俊遠被官府的人帶走以後,她才上了馬車。
夏季多雨,一場突如其來的暴雨把平靜的長空打開,雷鳴聲如同巨人的咆哮,仿佛在天空中回蕩。雨滴翻
滾著從天而降,猶如天地間一幅輝煌的水幕畫,將一切都籠罩其中。
李春晝從簾子裡把手伸出去接雨水,麵無表情地感受著雨水徒勞地從指間滑落下去的感覺。
趙娥這個人,在往常的輪回裡出現了總共不到十次,這是第一次,李春晝帶著趙俊遠走進這個副本,明明一切都計算好了,偏偏結果與她設想中差了有十萬八千裡。
【打破籠子】或是【殺死凶煞】都能結束子副本,李春晝知道趙俊遠的出生是趙娥的心結,原本想的是用第一種方法解決子副本,隻要趙俊遠死了,趙娥的執念也可以消逝了,沒想到最後趙娥卻自殺了。
就為了讓趙俊遠活著離開……
為什麼?李春晝收回手,有些失神地想。
可是不管她怎麼想,都想不明白。
明香拿出手帕,抓住李春晝的手給她擦手,起初小心翼翼,見李春晝沒有意見,動作就稍微用力了一些,仔仔細細地幫她把手上的水跡擦乾。
大雨衝刷著大地,泥土被衝刷得泛起陣陣水汽,清新的雨味帶有一絲泥土的清新氣息,飄蕩在整個空間中融合成了一種寧靜的氛圍。
李春晝乖乖地任由明香動作,她從幻境裡出來以後就一直回不過神來,甚至莫名覺得沒意思。
李春晝被二皇子慣壞了,隻要事情一超出她的掌控,她便會感到煩躁。
被困在副本裡的這十年,更加重了她這種壞習慣,反正人生可以一遍遍重來,甚至逃也逃不出去,李春晝有足夠的機會一遍遍預演,直到把所有事都引導到她希望的軌道上。
偏偏是這一次出了亂子。
現在李春晝麵前擺著兩條分岔路,一是繼續往前走,二是重來,不讓這次輪回變成最後一次輪回,李春晝抬頭看看明香,久違地感受到猶豫不定的滋味。
“春娘,”一直沉默的齊樂遠忽然開口,“剛剛看到你給趙俊遠的那張紙時,我就覺得上麵的字很熟悉,但是跟你平時的絹花小楷又不一樣,所以我在想……會不會你其實有兩套字跡。”
李春晝回過神來,想到自己剛剛寫字時好像確實忘了換成給客人寫信時的字體,心裡感慨一句,常在河邊走,哪有不濕鞋。
她點點頭,平靜地承認了。
齊樂遠繼續道:“我沒見過你用那種行雲流水的字體,但是又覺得眼熟,所以我上馬車以後就開始回憶從進入這個副本世界開始到現在的所有事……現在我好像知道了。”
明香不懂他的意思,茫然地看著齊樂遠。
李春晝則是一言不發,半晌,她忽然笑了笑。
齊樂遠心情複雜地說:“這幾l天城裡的邸報,都是你寫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