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宿過去，水位又下降了不少，但樓洞口還堵著，一樓也有些積水，所有人趟著水從陽台窗戶那裡爬出去，救援隊人等在外頭接應。
下到三樓，就聽到一樓傳來的吵嚷聲、爭執聲以及嗬斥聲。
還有人拿著擴音器的喊話：“船隻緊張，男人儘量用門板自己劃，把船隻讓給老弱婦孺……”
吵嚷聲則是來自一樓兩戶人家。
聽了一耳朵才知道一樓兩戶堵著不讓大家通過，誰想從他們家走就得交兩包方便麵或者兩瓶水……
堵在一樓等著離開的人紛紛指責，跟一樓住戶吵成一片。
有人大聲道：“你一會兒坐人家救援隊的船你給不給物資？人家救了你你給不給物資？要點臉行不行，這麼危險的時候還在這裡搗亂，沒你這個說法！”
莫橙站在樓道裡，聽101的王雲霞尖聲道：“你少在這裡跟我扯這個，他們的工作就是幫老百姓轉移，那是他們的職責，要什麼物資？你彆轉移話題，劉桂紅我告訴你，彆人兩包方便麵能過，你得四包，這麼害怕樓倒了你趕緊交物資啊，你麻利的交了彆站那擋道，要不就彆走我家門！還有601那個絕戶玩意兒了，她甭想踏進我家門口一步……”
劉桂紅是502的住戶，前幾天樓裡開會商量收留樓下住戶的事，她男人老邢當時答應了，但後來劉桂紅不同意，後麵就不了了之。
王雲霞逮住了機會，決定給得罪過她的住戶一些好看，尤其是601的莫橙，她不罵痛快了、不狠狠宰她一頓這事沒完。
莫橙站在一樓半這裡看了看樓道裡的窗戶，她舉著門板桶了兩下，將整個窗框卸了下來，轉頭跟602道：“我從這兒走。”
“我們也從這兒走。”許書蘭道，“咱不去扯那個皮。”
當時她們拒絕了其他住戶的留宿請求，現在人家想找回這個場子，很公平。
如果再來一次，她依舊會拒絕那樣的提議。
張毅自覺是幾人裡最靈活的，便道：“我先爬上去把門板放下，再把你們拽上去。”
結果他說話都不如莫橙動作快。
莫橙已經把自己的門板順到了窗戶外頭，身手靈活地爬出去精準地踩到門板上並穩住了平衡，轉身衝他們伸出手：“手給我。”
許書蘭笑道：“小莫練出來了。”
沒白抱著門板往外跳。
而且她從沒聽到過小莫回來的動靜，還跟家人猜測她是不是回回順著水管爬上來。
真要如此，也太讓他們佩服了。
莫橙先把張毅拽上來，又接了塊門板扔到她的門板後頭，讓張毅挪過去。
感受了一把莫橙的力氣，張毅笑了下，道：“小莫你力氣可以啊。”
怪不得敢自己出門呢。
剛才張毅還覺得自己靈活度應該不錯，結果沒走幾步就晃了下，差點撲進水裡，旁邊救援隊的人伸了根船槳過來讓他扶了下才穩住。
莫橙把張家的行李、其他幾塊門板接上來遞給張毅。
張毅要維持平衡又要擺弄這些東西，一陣手忙腳亂，羞愧道：“小莫，真是太謝謝你了。”
沒想到在水上維持平衡這麼難。
要是沒有莫橙幫忙他根本掌控不了這個局麵。
許書蘭不比兒子強多少，踩在門板上晃晃悠悠，半晌才站穩，慢慢挪過去，坐到門板上適應這種漂浮。
借著莫橙的手爬上來的張建安也連聲道謝。
許書蘭問莫橙：“小莫你準備去哪個安置點？”
張建安道：“跟我們一起吧，也好有個照應。”
這姑娘自從跟那幾個朋友斷絕關係後清醒了不少，還真不錯。
莫橙搖搖頭，笑道：“不了張叔，我有自己的安排。”想了想又多加了一句，“要是有機會就找找彆的空房子，跟那麼多人擠在一起終歸不方便，還是儘快找個自己的安置點。”
許書蘭點了下頭：“你說得對。”
她明白了，小莫這兩天應該不是去考察安置點，而是提前找好了自己安身的場所，難怪沒帶行李鋪蓋，估計人家早就轉過去了。
張建安下意識問了句：“你準備住哪兒去？”
“老張！”許書蘭打斷他，不動聲色地岔開話題：“你去幫幫兒子。”
沒讓他追著問。
這世道，人與人之間的信任早就崩塌，人家小莫未必願意跟他們湊一堆，老張多這句嘴簡直就是討人嫌。
許書蘭看著莫橙，由衷地叮囑道：“小莫，一個人照顧好自己！”
下次見麵，誰也不知道是什麼時候、什麼情況了。
莫橙喜歡許姨身上的聰明勁，笑道：“放心吧許姨，你們也照顧好自己！”
幾人穩好平衡，慢慢學了下技巧，小心避開救援隊帶過來放在水麵上的那些門板，劃著離開這塊危險區域。
其他單元也陸續有人從樓道窗戶裡爬出來，蹲在窗台上往外順門板，把門板放到水裡，再踩上去，晃晃悠悠地維持平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