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15章(1 / 2)

不過無論白狼表現得如何像狗,本質上它還是一頭狼,顧承宴可沒忘記剛才它險些把他活撕了。

兩匹馬還在遠處森林中徘徊,顧承宴也不能就這樣讓它們待在野地裡。

草原上的馬再能跑,也敵不過聖山上的野獸。這兩匹馬要緊,可不能就這樣丟了。

於是他大著膽子伸出手,輕輕拍了下白狼腦袋,“謝謝,我到家了,你……你們回吧。”

白狼嗚嗚叫了兩聲,似乎還有點連連不舍。倒是那三頭草原狼聰明,紛紛上前來拽它。

看大白狼還眼巴巴看著顧承宴,最小那頭草原狼突然跳到它前麵,瞪大眼睛呲牙。

兩頭狼四目相對片刻後,白狼的背毛突然豎了起來,耳朵耷拉著連連後退。

退了幾步、白狼又對顧承宴叫喚兩聲,才跟著那三頭草原狼離開。

等它們的背影完全消失在樺木林深處,顧承宴才吹口哨要兩匹馬趕緊回來。

夜照白駒猶豫片刻後就撒蹄跑了過來,倒是那匹棗紅馬嗅著狼的氣味,猶豫著不敢進院子。

顧承宴的肩膀和小臂上都有傷,沒力氣去拽它,最後是大白馬反身去給攆回來的。

給兩匹馬送進圈舍,又單獨獎了夜照白駒一小捆紫花苜宿,他才關嚴門窗、收拾鐵盆回正屋。

盆中的內臟被狼吃了個精光,甚至舔得乾乾淨淨,連一絲肉沫都沒給他留下。

……這倒省心,不用怎麼洗了。

顧承宴笑著搖頭進屋,氈氅肩膀那一圈的毛皮都被狼爪掏破了,看來明日得重新找塊皮革來縫補。

而穿在裡麵那件碧青長袍的肩頭,也被滲出來的血染成了緋紅。

因為傷在肩膀且外麵天寒,破碎的布料和著乾涸的血液牢牢黏到了傷口上。

顧承宴試了幾次,都沒能成功給這件衣袍脫下來,無奈,他隻能狠心用獵刀割掉了整個袖擺。

唉,虧他還挺喜歡這件衣裳的。

扯下那截布料正準備丟到地上,顧承宴卻忽然想起剛才白狼的反應——

似乎是嗅著他身上有某種氣味後,大白狼才受驚般停下來,沒有再把他當做食物。

從一頭凶神惡煞的猛獸,在瞬間變成了一條溫馴的“小白狗”。

他身上的氣味?

顧承宴拿起那團布嗅了嗅,除了染血的鐵鏽味,就是經年留在他身上的藥香。

這好像也……並沒有多特彆?

想了想,他又抬高那隻沒受傷的手認真聞了自己一圈,但也沒找出什麼異常。

“……”

搖搖頭,顧承宴不解地放下手臂。

他走到箱邊,取出鐵柱專門從王庭帶出來的銅鏡,然後拿著藥粉和鏡子坐到灶膛邊。

沒了那礙事的袖擺,顧承宴很快就給衣衫脫下來,赤|著上身、對著鏡子清洗傷口。

正在用沾濕的巾帕摁到傷口上化開凝固的血時,他忽然在鏡中瞥見了自己的頸側——

少年留下的牙印變成了深紅,也不知是不是他的錯覺,顧承宴偏偏頭,總覺得齒痕下的淤痕擴大了:

原本隻是圓圓一個小圈,現在看著怎麼就碗口一般大,而且邊沿處還出現了零星的散碎斑點。

——像是被蚊子圍著齒痕叮了一圈。

草原蚊子是很毒,一口一個泡不說,留下的那片紫紅色淤血兩三天都散不掉。

但……

顧承宴抬手摸了摸,電光石火間閃過一個念頭:

難道,那白狼是……因為這個咬痕?

他盯著鏡子看了半晌,終於搖搖頭否定了這念頭:多荒唐,一個兩三天前的咬痕,怎麼就能嚇退巨狼。

不過除此以外,顧承宴也想不到其他解釋,或許——是那種狼群能夠聞到而人類聞不到的氣味吧。

將藥粉均勻地塗抹到肩膀上,顧承宴一邊往灶膛裡添儘可能多的炭,一邊等著藥自然晾乾。

他的繃帶本就不多,那日救治少年用去了大半,如今剩下那些,也不夠纏住他整個肩膀。

反正都是經常會活動的位置,真有繃帶也不好紮,顧承宴乾脆坐著等藥粉乾透才洗漱上|床。

今日發生的事說多不多、說少也不算少,加之受傷,他確實有些累了,側躺下來、腦袋挨著枕頭,沒一會兒就陷入了夢鄉。

到月上中天,灶膛裡的炭漸漸燃儘,屋內的氣溫也開始降低。

顧承宴皺了皺眉,無意識地想翻身,卻因牽動了傷口而痛得嘶了一聲。

半夢半醒間,他好像聽見一聲門響,但等了一會兒又沒聽著其他聲音,顧承宴便隻當自己在做夢。

咕噥一聲、伸出沒受傷的右手,將蓋在肩上的被角掖到頜下,給自己裹成個蛹,他才喟歎一聲繼續睡。

如此,呼吸漸平緩的顧承宴,並未發現漆黑一片的屋子裡,已經悄無聲息地站了一個人。

少年撩撩長卷發、抖落上麵的雪,徑直走向床邊。

他本打算直接擁著顧承宴入眠的,可才才邁了一步,就猛然嗅到一股不屬於顧承宴的氣味。

少年頓時黑了臉,藍眸露出凜冽凶光,瞪向那散發著怪味的方向——

似乎是……一團毛皮?

他走過去,撿起氈氅來嗅了嗅,果然在上麵聞到了來自其他公狼的臭味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