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23章(1 / 2)

科布多湖比顧承宴想象的要大得多——

騎馬翻過那曲山,迎著微風青草映入眼簾的,是一片一眼望不到邊的湛藍湖麵。

湖邊碧草密織成一塊塊深淺不一的絨毯,初綻的各色花朵就是點綴在草毯上的絢爛紋飾。

除了淺藍色那種顧承宴認得出是白頭翁,其他大多是些草原上獨有的花,紫萼黃蕊、色彩繽紛。

遠處連綿的雪山藏在水天相接的重雲下,近前山腳下則是數千頂掛滿彩旗經幡的氈帳。

氈帳沿著山脈麵相湖岸,飄揚招展的各色旗幟下,還有數不清的廂車,以及成群的牛羊馬。

腰間挎著筐、背上背著簍的商販、姑娘們穿梭其間,還有不少漢子牽著自家牡馬在高聲唱賣。

即便隔著小半座山,那熱鬨喧囂的人聲還是清晰地傳遞到他們耳中——

顧承宴喜歡這樣的市井百態、人間煙火,比起裝飾華麗卻冷清的星雲館,他其實更喜歡熱鬨的小巷。

賽赫敕納不懂,皺眉找了一圈後,也不知道烏烏看到了什麼,為什麼突然笑這麼好看。

他想了想,低頭——

將他們所在這個山頭上最漂亮的一枝柳蘭花折下來,遞到顧承宴手中。

柳蘭是草原上的仁爾瑪、是最美麗的花,甚至北邊的幾個部落還將它奉為神花、專供祭祀。

賽赫敕納才不在乎什麼神花不神花,他隻是覺得這世間所有好的東西都應該堆到老婆麵前。

烏烏是最好的老婆,就該當得起這一切。

顧承宴好笑,接過花從大白馬身上跳下來,然後將手裡的一把韁繩反手遞給賽赫敕納:

“那這些你牽。”

賽赫敕納點頭,一邊接過韁繩,一邊用另一隻手牽住顧承宴。

他牽就他牽,但也要牽著烏烏。

顧承宴低頭看了眼他們交握在一起的手,又覺得這小崽子像他青霜山上幾個小師弟——

從前父親還在時,每年春節,他都像個孩子王,要帶著那一串小蘿卜頭下山去辦年貨。

順便幫村裡幾位上了年紀的老人打掃屋子,寫春聯、貼門神,也帶孩子們看看燈火、買些零食。

小家夥們愛玩外熱鬨,但也怕丟。所以大多會緊緊拽住他袖擺,離他最近的兩個則會抓住他的手,死死握著、一路上都不鬆開。

顧承宴看著賽赫敕納,笑了笑由他牽著並肩走下山,往大市集裡去。

看得出來,大市集已經開在這兒幾日了,除了那些直接鋪在草地上賣的刀具、磨刀石、皮筒子的,還有許多臨時搭建的馬廄、羊圈,以及供人租住的氈帳。

烏魯吉送他們這五匹馬,顧承宴想了想還是沒留,雖說戎狄牧馬都是放養、不必精心飼喂管理,但他精力有限,照顧不過來這麼多的數量。

春夏兩季還還說,到了秋天、冬天,他可不想成日都外出割草,每日都圍著馬兒轉。

再者,他已經有棗紅馬和大白馬了,能拉車也能跑,實在沒那麼多需要用馬的地方。

這五匹馬毛色漂亮、身材勻稱,是很好出手的商品,帶到大市集上,能換些更有用的東西。

因此,他們一走進市集,就吸引了許多人的目光,不止是看那五匹品相極好的馬,也看他們倆:

顧承宴今日穿的是一套靛青色、領口嵌了流沙金絲的長袍,裡麵襯的是白色暗繡淺竹紋的底衣。

他躲懶沒簪冠,隻跟著草原習俗編了側發,然後用抹額一壓,剩下的長發就那麼隨意散著。

而賽赫敕納身量高、身材好,黑色的長卷發加上那雙漂亮的藍眼睛,想不引人注目都難。

就這麼一小段距離,好些姑娘都看著賽赫敕納眼睛發亮,膽子大的,還往他懷裡丟花。

賽赫敕納卻板著臉,看都不看那些明豔的姑娘一眼,隻牽緊他的手、黏他滿掌濕熱的汗。

顧承宴搖搖頭,拉著他先去找鹽商。

草原上的鹽大多是崖鹽,成於土崖之間、色如紅土,有時候也被中原人叫做“桃花鹽”。

遠遠看見他們走來,鹽商就熱情地打開麵前幾口陶土缸,將裡麵的鹽塊亮給他們看。

崖鹽塊深紅色,質感像白礬,大的少說十來斤,小的則是鵝卵石一般。

“二位買鹽?我這兒都是新從鳳氐山上挖來的,大塊的夠用上兩三年,小的也保管夠半年!”

鳳氐山靠近是西北草原上一座著名的鹽山,顧馳在邊關抗敵時都曾經去過,顧承宴從小就知道。

商人拿出柄刮刀,撿出小鹽塊放手上,“嘗嘗?”

顧承宴兩隻手都被占著,本想鬆開賽赫敕納,結果才掙一下,就被這小子瞪了,虎口還被掐。

他歎了口氣,隻能折斷了那柳蘭花長韌的花莖,將那花枝順勢彆到賽赫敕納鬢邊。

這一下,給賽赫敕納弄愣了。

顧承宴卻看著簪花的少年悶笑一聲,轉頭去沾了鹽嘗、與老板討價還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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