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您好,我是陳昭清,就是您口中的那個小孽種。”
“這位夫人,我想您應該已經拿到我的DNA檢測報告了吧?”
“報告上顯示我跟這位宋...哦,宋世誠先生是父子關係呢。”
“夫人,我明白要您認我這麼一個不識大體、上不得台麵的野孩子當您的孫子肯定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不過正好,我也沒有要讓您和宋先生認我的打算。”
“因為你們的認可我在眼裡就像垃圾一樣無足輕重。”
“不過,鑒於您剛剛說過的話,我其實很好奇,假如我是孽種的話,那麼您...還有您的兒子、孫子又會是什麼呢?”
昭清的指尖一一指過推門而入的所有人。
當宋家人打開門時,就看見一個十五六歲的少年麵容冷靜戲謔地站在病房裡。
還沒等宋家人開口,昭清銳利的嘲諷就接連而來,甚至沒給宋老夫人和宋世誠任何反應時間。
“你!你!你就是那個小孽...你就是宋昭清?!”
宋老夫人原本沒想到昭清會在宋越寧的房間裡,更沒想到他會把她剛剛說的話一字不漏全聽了去。
她不自然地捋了捋鬢角,似乎是被昭清毫不留情當眾戳穿而落了麵子。
畢竟他在人們心中從來都是高貴大方的存在,怎麼能背後嚼舌根還讓人聽到了呢?
看她心虛的模樣,昭清突然笑出了聲。
沒彆的原因,隻是單純覺得很搞笑而已。
想當初他第一次見到這位身份尊貴的老夫人的時候差點卑微進塵埃裡。
那時候宋老夫人在他心裡就好像一尊神像需要時時被人膜拜。
可沒想到這一世自己這麼不管不顧上來劈頭蓋臉罵她一頓反而讓她吃了癟。
看著宋老夫人這隻紙老虎的偽裝一下被揭穿,昭清隻為前世的自己感到不值。
果然,君子畏德不畏威,小人畏威不畏德,是他將宋家人看得太高了,現在不把他們當人看,反而也不覺得他們多麼可怕了。
聽見昭清這樣搶白自己的母親,宋世誠不禁皺了皺眉頭,果然,這個孩子像林啟調查的一樣,那麼粗俗和無知,這樣的人怎麼能夠當他們宋家的孩子?當初給他辦個養子身份果然是對的!
“昭清,你太放肆了!你就是這麼跟奶奶說話的!看來是需要找幾個老師好好教給你規矩了!”
宋世誠看著被昭清三言兩語氣的捂住胸口的宋老太太,冷哼一聲說道。
而一向是文質彬彬模範貴公子的宋知遠此時也不忘幫腔。
“是啊昭清,咱們都是一家人,你怎麼能剛回家就這麼氣奶奶呢?”
“還有啊,宋家已經承認你的身份了,那你就要記住,你再也不是陳昭清了,你是宋昭清,也隻能是宋昭清,你代表的是宋家的臉麵,你這樣胡言亂語,到時候丟了人出了醜,還是宋家替你遮掩,所以你要懂事一點,知道嗎?快跟奶奶道歉。”
“宋昭清還是陳昭清,這兩者又有什麼分彆?”
“你們又何嘗把我當成宋家人,我又需要和誰道歉?我剛剛說的哪一句不是事實?”昭清卻沒被他嚇住。
宋知遠這一套或許能嚇壞前世一心與他們親近的昭清,但這一世卻根本起不了什麼作用。
其實前世昭清心裡一直隱隱約約有種感覺,那就是宋知遠對他總有股莫名的敵意。
而且那種敵意並不完全來自於擔心昭清搶占宋越寧在宋家的地位這件事上。
從前昭清不能理解宋知遠對他的厭惡究竟來自何方。
直到前世某天他目睹宋知遠趁宋越寧睡著後親吻他的額頭時,他才恍然大悟。
原來理智冷靜如宋知遠,居然也會有嫉妒的情緒。
他嫉妒昭清和宋越寧“走得近”,宋越寧前世作戲般的善意不僅騙過了昭清,也騙過了這個對宋越寧愛而不得的“哥哥”。
在宋家所有人當中,昭清最厭惡道貌岸然的宋知遠。
宋老太太傲慢又刻薄,宋父冷漠又功利,在養父家生活的這些年昭清一直是獨自撐起一個家,他原本是多麼希望有一個寬厚溫和的大哥能和他並肩作戰,讓他的人生不再那麼殘酷需要一次又一次自己麵對風刀霜劍。
所以少年時期的昭清對宋知遠一直有一種敬仰之情,更何況他的大哥看上去是那樣正直又強大。
那時候昭清還以為宋知遠真的有他表麵上裝出來的那麼大義凜然。
可惜啊,從前昭清一直意識不到宋知遠對自己的嫉恨已經深入骨髓。
如果說宋越寧是對他徹頭徹尾的蔑視的話,那麼宋知遠就是虛偽到恨不能昭清獲得最淒慘悲涼的下場的那個人。
但他卻始終不肯承認自己的卑劣,依舊要帶著一張人皮行走於人世間,這才是宋知遠最可笑可悲的地方。
他明明是一個卑鄙的人,卻又厭惡自己的卑鄙。
一個連自己都討厭的人,難道還指望他喜歡的人會喜歡他嗎?
“宋昭清!你這話說的是什麼意思?”
麵對昭清的嗆聲,宋知遠的臉色果然變的難看了起來,但還不等他發難,宋父卻已然暴怒。
“宋家肯接納你已經很不容易了,你果然是跟著賭徒學了一身的壞習氣,現在才這麼目無尊長,真是家門不幸!”
“這裡是越寧的病房,我不想在這裡打擾他休息,你現在就給我回家,好好反省反省自己的過錯!否則,我們宋家就當沒你這個兒子!”
宋父聲色俱厲地對昭清威脅道。
反省過錯?
昭清知道,宋世誠這是要對自己動家法了。
所謂家法不過就是一根鑲著黃銅的檀木長棍而已。
真的很難想象,在現代社會還會有這種動不動就對家庭成員進行嚴苛體罰的封建家庭。
可偏偏宋家就是這樣的家庭。
新時代的道德準則隻是他們麵對外人時的偽善麵具,而骨子裡的封建才是這個家族永遠也難以消磨的真實麵目。
要不怎麼說是高門大戶呢,彆人家揍孩子最多是用巴掌用衣架,若是被鄰居聽見了,這家父母的名聲總不會多麼好聽。
可宋家這種富貴人家卻用了個“家法”的名頭來行事,聽上去可就冠冕堂皇多了。
前世進了宋家後,昭清被這家法打得皮開肉綻的日子可真不少。
可是今生他宋世誠卻彆想再動他一根手指頭,因為昭清如今絲毫不懼怕這位外強中乾、時時刻刻帶著有色眼鏡的看待自己的父親了。
宋世誠還真以為搬出“宋家人的身份”這件事,就會讓昭清主動認罰,可昭清現在還巴不得自己不是宋家人呢。
如果能換掉一身的血液就能和宋家人毫無瓜葛,那昭清也會毅然決然的全部換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