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剛剛林大哥說錯了,這條圍巾不是給你的。”
“隻是我想養一條狗但又怕狗窩太硬,所以才特意給狗織了個狗墊,不過這狗墊確實有點大,看來我還是得把它分開才行。”
說完昭清將一分為二的圍巾扔回林啟手中,然後利落收起水果刀趁宋家人還沒反應過來的時候轉頭就走,臨走到門口的時候他特意回首笑道:
“哦還沒問您,我在宋家可以養狗的,對吧?”
說罷,他輕輕擺了擺手、頭也不回地瀟灑離開了這個是非之地。
“宋昭清!!!”
隨之而來的是身後的怒吼聲。
宋世誠的咆哮裡帶著被愚弄羞辱的怒火,昭清卻隻覺得輕鬆得很,才不理他的無能狂怒。
就在昭清想著宋世誠會不會立刻派人來追他,自己要不要快點跑的時候,他再次聽到身後的病房裡響起一陣嘈雜的聲音。
“寧寧!寧寧!寧寧你醒了!!!”
宋越寧,你們宋家人的心頭寶貝可算醒了。
他醒了之後還不知道要怎麼給自己扣罪名呢。昭清冷冷想道。
不過他也並在意,反正無論自己說什麼做什麼宋家人都不會真心待他好,以真心換真心,既然人家都沒有真心,把他又何必上趕著遭人嫌棄。
至於宋越寧的死活,與他也再沒有關係。
這麼想著,昭清哼著歌、步履輕快走出了醫院大門。
卻沒想到剛剛邁出大門還沒兩步,就被一個急匆匆趕來的肥胖的雀斑少年狠狠撞了一下。
那少年不僅沒有道歉的打算,甚至還惡狠狠回頭瞪了昭清一眼,似乎是嫌棄他擋路。
而少年身後還跟著個滿身香水味化著濃妝的高挑少女。
少女傲慢地從昭清身邊擦肩而過,然後推了一把前麵的少年說了句:
“方浩揚!你還不快走!在這兒磨磨蹭蹭乾什麼呢?這麼大太陽,本小姐的妝都快花了!”
“抱歉。”昭清看著少女稚嫩又豔俗的麵孔皺了皺眉,卻聽見身後有人用調笑的聲音對他道歉。
“什麼?”
昭清回頭的同時,那人再次重複一句:
“不好意思,我替他們跟你道歉。”
昭清看著那人的臉心情頓時沉入穀底,再不複剛才那麼輕鬆快意。
眼前人十七八歲的樣子,一雙桃花眼看人時總有些意味深長。
那人見昭清麵色更差了,有些不明所以地朝他點了點頭,然後迅速跟上前麵兩人一起往醫院走去。
很快醫院前的空地上又隻剩下昭清一人了。
昭清突然覺得陽光有些刺眼。
他看著眼前消失的三人隻感覺手腳發冷,太陽穴一跳一跳,那裡有根血管好像要爆開。
方浩揚,段冉,還有...傅嵐聲。
昭清默念三人的名字,他抬起頭直視刺目的太陽,心情好像再次回到十五年前,他第一次看見他們時的樣子。
這三個人給他帶來的恐懼、恨意、傷痛簡直可以算得上是刻骨銘心。
如果說宋家人是陰森森的毒蛇,隨時藏在暗處咬人一口,那麼這三個人就像是草原上的鬣狗,無恥且卑鄙。
前世昭清回到宋家後就來到市一中就學,當然,這算是托了宋家的“福”,畢竟昭清常年打工所以成績實在不算好,按理來說怎麼也沒辦法進最好的高中。
可是在宋家的運作之下,昭清還是以借讀生的身份進了一中吊車尾的班級。
那時候昭清還以為自己終於能有一個正常的學習環境了,他以為自己也有資格和所有正常家庭的孩子一樣能夠每天上學、放學、和同學們一起打球、一起聚會。
他對一中生活一直有種極大的期待,可那樣的期待在剛入學時就被狠狠擊碎了,所有美好的祈願驟然消失,取而代之的是長期的羞辱嘲笑。
而這一切都要拜剛剛那三個人所賜。
昭清幾乎快要忘了第一次霸淩究竟是什麼時候開始的了。
是新年晚會前被兜頭澆了一盆冷水,自己隻能這樣狼狽地穿著濕透的衣服迎著所有人的嘲笑在台上表演的時候?
是自己寫了一晚的作業莫名其妙地消失然後被老師恨鐵不成鋼地狠狠指責的時候?
是體育課上所有同學都找好搭檔卻沒人肯跟自己一組,永遠被孤立,永遠被指指點點的時候?
是春遊踏青興致勃勃準備好所有東西卻發現自己被通知的時間足足晚了一個小時,等到了集合地點時車已經開走的時候?
還是自己被鎖在廁所錯過期末考試,那個大大的零分貼在公告欄以至於被宋老夫人狠狠責罵說他丟了宋家臉麵的時候?
昭清不知道。
但他隻知道在一中的這些日子裡,段冉、周浩揚和傅嵐聲就像是噩夢一樣永遠籠罩在他的身邊。
他們家世個頂個的好,誰也不敢招惹他們,昭清也不是沒跟宋家求助過甚至想要換個學校,可最終的結果不過是被宋老夫人冷冷告知:
“傅家和方家都和我們有生意上的往來,這幾個孩子從前跟寧寧相處得很好,從沒發生過什麼欺淩事件,初中的時候嵐聲還因為寧寧身子弱天天來接送寧寧上下學,他們都是好孩子,你和他們不能好好相處要多找找自己的問題。”
昭清也不是沒有跟他們打過架,不管是破相還是受傷他都不害怕,可當他回家時卻迎來了宋世誠的一頓家法,事後宋知遠更是冷冷告訴他:
“宋昭清,你這次真是太過分了,你知不知道嵐聲可是傅家獨子,傅老太太有多疼他難道還需要我再跟你說明嗎,我早就知道你在那個混混橫行的下九流街區裡學了一身壞習氣,可我沒想到你居然敢打嵐聲,你好好反思自己的錯誤,你現在的身份是宋家的孩子,你也應當知道輕重的。”
“無論嵐聲對你做什麼也隻不過是小孩子的小打小鬨,你連這點也不能包容嗎?我們宋家和傅家同氣連枝,容不得你破壞兩家的關係,等你罰跪結束,父親會帶你去傅家和方家賠罪。”
那時候昭清一個人被關在黑洞洞的屋子裡受罰,他一向很堅強的,可不知為何那次卻忍不住淚流滿麵。
他來到這個陌生的環境裡,周圍沒有一個人喜歡他對他好,他開始反思自己是不是真的那麼粗魯是不是真的那麼不懂事。
從那天起他再也不敢對傅嵐聲他們動手了,他變得越來越沉默、越來越逆來順受,每當忍不住的時候他隻能這樣催眠自己——我這是為了宋家,為了我的家人們,我這麼做是值得的。”
可是,這一切又真的值得嗎?
昭清站在太陽底下,炙熱的陽光灼曬過他的額頭,大滴汗珠順著他細膩的脖頸流下。
他邁開步子正欲離開卻聽見身後有人用惡劣的語氣叫了他的名字。
“宋昭清!你給我站住!誰準你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