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6 章(2 / 2)

他和江淮雪仿佛站在新舊時代的分界線上。

半晌後,江淮雪才出聲回應那句話:“在。”

“你母親走了多少年啊?”說話的人換成了趙弗。

尖利的聲音在整個陰森的環境裡響起,從四麵八方傳入江淮雪的耳中,無孔不入。

他扯出一個假笑,用飄忽不定的聲音說道:“走了二十四年了。”

季唯洲摟住江淮雪的腰,強行讓他徹底靠在自己身上,才沒讓他當場摔在地上。

江淮雪的狀態糟糕到了極點,他都找不出合適的詞語去形容,整個人像是用碎了一地的玻璃,重新拚湊成的不倫不類的雕像。

全身都是裂痕。

這些江家的過往在書中沒寫,江淮雪與他真正相識才不過一周,也不會和他說這種東西。

情況不明朗,季唯洲不方便開口,一時間隻剩下寡淡的風聲,與在場四人節奏不一的呼吸。

趙弗推開祠堂的大門,推著江添明進去。季唯洲和江淮雪緊隨其後,跨越門檻的那一刻,趙弗取來一個蒲團,放在了江淮雪的麵前。

“大少爺,跪。”他神色莊重,慢慢退回江添明身邊。

江淮雪慢慢鬆開季唯洲的手,有些狼狽地跪下。

堂內燃起粗壯的蠟燭,蠟油滴落,江添明緩緩開口:“淮雪,你心裡有怨。”

江淮雪跪在蒲團上,瞧著狀態要比之前好:“並未。”

“你母親有錯,江家也沒有苛待她,你要替你母親記著江家的恩情。”

“是。”

季唯洲抬起頭,看著那些黑壓壓的牌位,一層接一層,密密麻麻直逼藻井橫梁,像是一雙雙眼睛自高向下俯視評判。

“牌位有點太多了吧?”他問621。

這像是從江家的老祖宗開始算起了。

621沒回答他,作為新時代的係統,它真沒見過這種意料之外的事情。好半晌後,它才支吾出一句話來:“宿主,好像恐怖片。”

季唯洲喃喃:“本就如此。”

江淮雪和江添明不再有任何對話,好似方才江添明說的那幾句話足夠給江淮雪一點警醒。

信息量並不大,那是隻有他們本人才知道的東西。

“唯洲。”江添明佝僂的身軀倚靠在輪椅裡,眼神搖搖晃晃看向那些牌位。

未來他也將在這裡受到子孫後代的供奉。塵歸塵,土歸土,他將在這間祠堂燃儘生命。

季唯洲應道:“啊?”

他的聲音有些響,連祠堂裡都能冒出回聲。

趙弗眉頭跳了跳。

“和淮雪結婚,委屈你。”江添明語氣很慢,季唯洲一時間沒忍住,想到他的專業課老師。

那是個很悠閒自在的老頭,飽受學生歡迎,說話聲音不疾不徐,學評教常年優秀。

雖然季唯洲覺得在這個時候拿他親愛的老師和江添明相比,有點侮辱他的老師。

“挺好的,不怎麼委屈。”季唯洲笑道,“您人還挺好,關心小輩家庭。”

他頓了頓,又反客為主:“老爺子身子還好吧?”

趙弗心下一緊,正要開口,生怕這小兔崽子又對江添明說方才對他說的忤逆之言。

江添明到沒什麼變化,點點頭應他:“老骨頭還能再撐撐。”

季唯洲呆呆應了一聲:“那挺不錯的,祝您長命百歲。”

倒沒大逆不道,但也不中聽。

江添明有些像破風箱的聲音響了響:“你是個好孩子。”

季唯洲擺了擺手:“您彆這麼說,怪不好意思的。”

他環視祠堂內的牌位,冷不丁又開口對江添明說:“這兒人挺多的。”

這回連江添明眉頭也跟著跳了跳。江淮雪揚起頭,眼神很茫然。

季唯洲在他眼裡一向是個沒法預測的家夥,他的行動路徑與發言路徑都在預料之外,話題跳躍性很強,壓根沒法做好準備,隻能臨場反應。

陰森的環境因他這句話變得更加死氣沉沉,江添明笑了聲,道:“你和我們江家有緣,老祖宗也都樂意來瞧你一眼。”

季唯洲抓了抓頭發,誠懇道:“那倒不用了,我是持無神論的唯物主義戰士,不太信這個。”

他可是馬哲毛概一節課都沒翹過走神的人!

江淮雪嘴角抽了抽,忽然感覺發冷的身子也暖和不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