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淮雪趴在床下,雙臂撐著地麵,用尚且能動的右腿,費力爬起來。
“我都把你的輪椅和拐杖收走了,你怎麼還這麼鬨騰。”季唯洲對他的毅力與勇氣感到佩服,把他抱回床上。
“把我的輪椅和拐杖收走,你想做什麼?”江淮雪陰鬱地看著季唯洲,開口問道。
季唯洲開了臥室的一盞小燈,他還記得臥室所有燈被打開時,江淮雪怒吼狼狽的模樣。
於是這次就換了小燈。
他坐到床邊,對江淮雪道:“為了讓你好好休息。”
江淮雪的手撐在他的大腿上,慢慢爬向他:“我死了,你不就解脫了麼?”
季唯洲心說你解脫我也走不了。
作為任務對象,要是比攻略者早死,那攻略者還攻略什麼,直接被困在任務裡了。
“解脫不了。”他開口道。
江淮雪愣愣地看著他,一聲不吭。
他們心平氣和地對視,許久過去,江淮雪才再次開口:“季唯洲,我真的很討厭你。”
季唯洲的少男心哢噠一下,出現一條裂縫:“這麼直白嗎?我會難過耶。”
“你為什麼非要裝傻充愣,假裝無事發生呢?”江淮雪冷硬地說,“你以為隻要裝傻,那一切就不會發生嗎?”
季唯洲搖了搖頭。
“江淮雪,我從來不拒絕任何事情的發生。”他對江淮雪說,“我接受好的結果,也願意承擔錯誤的責任。我並不排斥。”
他向來如此,允許所有事情的發生,接受所有的結果,從不怨天尤人,也不會自負自傲。
“那在車上,又意味著什麼?”江淮雪步步緊逼,並不留後手。
季唯洲摸了摸鼻尖:“害怕。”
江淮雪突然愣住了。
“為什麼要呆愣。”季唯洲一臉疑惑,他向來坦誠,對這件事一向很坦蕩。
他的確是因為害怕了。
為那一刻絕望的江淮雪選擇了退縮。
“你會害怕啊……”江淮雪低聲喃喃。
季唯洲點了點頭:“我是人,害怕很正常啊。”
“我一直以為你橫衝直撞,膽大包天,沒有什麼害怕的。”江淮雪重新縮回床上,有些倦怠地說。
“那還是有的,軟肋還挺多。”季唯洲嚴謹道。
他替江淮雪翻了個身,取來毯子蓋在他身上:“晚餐想吃什麼?”
江淮雪沒有回答他,反而用帶著笑意的聲音對他說:“季唯洲,江家不會再打錢了。”
祠堂牌位倒塌是重大事故,他倆暫時死不了,但江家一定會嚴懲他們兩個。
“不打錢就不打錢唄,反正我現在卡裡也沒多少錢。”季唯洲坦蕩蕩,窮得很是合理直白。
壓根沒覺得這是個問題。
江淮雪想到他那輛新座駕,就知道他的確不在乎這些。
季唯洲靠著房間門:“晚餐要吃什麼?請不要扯開話題。”
江淮雪在床上蜷縮成一團,不甚在意道:“隨你。”
季唯洲歡天喜地走出房間,去搞晚餐盲盒了。
江淮雪看著他的背影,抬起自己的手,搭在了自己的脖頸之上。
他緩緩收緊手掌,在沉默中回想季唯洲掐住他時的溫度。
與他並不相同。他的手冰冷,像是一個死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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季唯洲早上醒的時候,臉色有些難看。
他做夢夢到自己被一條白色的巨蟒纏住全身,險些被勒死,巨蟒還朝他張開血盆大口。
硬生生把他給嚇醒了。醒來的第一反應是慶幸自己不是許仙,不會遇到白娘子。
“太走運了,不會被纏起來。”季唯洲拍拍自己的胸口,沒拍到結實的胸肌,拍到了一隻手。
一隻手。
“啊!”他被嚇出驚恐的尖叫,一轉頭,就看見另一條美人蛇纏住了他的身體,整個人縮在他身上,這才讓他產生了窒息的感覺。
纏住他的人是江淮雪。
老實講一覺醒來旁邊多了個人,真的很恐怖。
季唯洲仰頭看著天花板,開始認真思考自己做為一棵樹樁子的意義。
以及江淮雪是怎麼跑到他床上的。
他明明記得拐杖和輪椅都被放在了門口。
季唯洲想了一圈,腦子裡隻剩下了一個答案。
這個念頭一冒出來,他就打了個寒戰。
他比較害怕江淮雪真把他給刀了。
江淮雪不會真是爬過來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