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嬌願看著他冰冷的眼神,渾身發涼。
她沒敢去撿剪刀,隻能撕心裂肺的咒罵方鈺勳,“你個沒心沒肺的畜牲,我恨你!我一輩子都不會原諒你的,我詛咒你跟張文糯死無葬身之地!”
方鈺勳瞳孔一縮,一腳將方嬌願踹飛出去。
“啊!”追出來的廉兆美看到這一幕,驚叫出聲,她抱住方嬌願猛地回頭,似是想咒罵方鈺勳,卻一眼撞進方鈺勳陰鷙的雙眸,她心口一顫,那些惡毒的詛咒堵在喉嚨裡,是一句話都說不出了。
方嬌願瞳孔劇顫,她沒想到方鈺勳真的會對她動手,方鈺勳以前待她極好的。
落差感讓方嬌願忍不住想哭,哭著哭著便將方鈺勳徹底恨上了。
既然方鈺勳不待她好,那方鈺勳就不配當她的哥哥。
去死吧!全都去死吧!
方鈺勳沒搭理他們,而是再次關上門,思索著接下來的路。
他並不是沒想過離開這裡,但是上輩子洪水涉災範圍很廣,幾乎囊括整個勇州,他和糯哥兒就算提前一個月出發也走不出勇州。
並且上輩子他聽說同一時間幾乎全國各地都遭難了,有的是雪災有的是地動,留在蘋仁村他好歹能知道接下來半年裡他們會遭遇什麼災難,不至於被災難打的手足無措。
當然最重要的一點是,他們沒辦法避開人群逃難。
逃難路上,他們不僅要找食物,還要避免被搶。
若是他們人多,旁人便不敢輕易動他們。
正想著,身上一重,糯哥兒撲上來緊緊抱住了他。
他感受到糯哥兒的手在他背上輕拍,“乖,乖,糯哥兒在,不疼哦。不傷心。”
方鈺勳心口幾乎要柔成一灘水。
以前他被方長壽打傷時,糯哥兒怕他疼,就學著大人模樣安慰他。
他以前也很壞,騙糯哥兒說要抱著安慰才管用,糯哥兒就記到了現在。
當天晚上,方鈺勳隱隱約約聽到院子裡傳來說話的聲音,他知道是賴狗上門討錢來了。
也不知方嬌願母女倆說了什麼、有沒有給錢,外頭沒一會就沒了動靜。
糯哥兒迷迷糊糊的起身,要從他身上翻過去。
他攬住糯哥兒的腰,將糯哥兒整個人往懷裡帶,“想去茅房?”
糯哥兒將臉埋在他身前,含糊的應著。
方鈺勳抱著糯哥兒從床上起來,隨手拿起他的外裳將糯哥兒整個人都包住才打開門走出去。
風很冷,糯哥兒下意識的往他懷裡縮,方鈺勳穩穩抱著他往茅房裡走,抽空掃了眼空蕩蕩的院子。
賴狗走了。
到了茅房門口,糯哥兒掙紮著想從方鈺勳身上下來,“我自己進去。”
方鈺勳放下糯哥兒,溫聲哄道:“我在外頭,有事喊我。”
糯哥兒有些清醒了,他微紅著臉瞅了方鈺勳一眼,轉身走進茅房時小聲嘟囔道,“我又不是小孩子,我可以自己起夜的。”
他都這麼大了,每次起夜夫君都還要跟著。
他以前睡迷糊了,夫君還能像照顧小孩似的手把手幫他。
想到這,糯哥兒又沒忍住歎了口氣,“夫君真不知羞。”
方鈺勳聽著從茅房裡傳出來的歎息聲,沒忍住笑了。
沒一會,糯哥兒從茅房小跑出來,撲進方鈺勳懷裡,“好冷好冷,夫君咱……”
他話語一滯,呆呆看著院門,“那是阿娘嗎?她大半夜出去乾啥?”
茅房在院子最偏僻的角落,廉兆美腳步匆匆,並沒有注意到站在暗處的糯哥兒和方鈺勳。
方鈺勳眸色一深,低聲哄道:“糯哥兒,你先進屋裡睡,我……”
他話還沒說完,就見糯哥兒眼淚汪汪的看著他,他歎了口氣,妥協了,“彆出聲。”
糯哥兒眼淚一收,一本正經道:“是夫君你彆出聲,咱做壞事不能太招搖。”
方鈺勳:“……”
他實在沒忍住敲了下糯哥兒的腦門,氣笑了。
廉兆美避著人走到了山腳下一間沒人住的破屋子裡,方鈺勳正奇怪廉兆美大半夜來這裡做什麼,就見另一個身上披著鬥篷的人也鬼鬼祟祟的走進茅草屋了。
儘管天色很黑,方鈺勳還是認出了來人。
來人是蘋仁村的裡正,巫獰的爹,巫願景。
廉兆美大半夜和巫願景幽會,他很難不多想,想著想著他又想到前世的一些事,頓時臉色更沉。
糯哥兒也不是什麼都不懂,他難過的抓住方鈺勳的手。
方鈺勳看向糯哥兒,淡淡一笑。
比起傷心,他更多的是震驚。
茅草屋裡隱隱傳出哭聲 ,方鈺勳和糯哥兒怕被發現,也不敢靠太近,聽不清他們在說什麼。
半晌,方鈺勳拉著糯哥兒靜悄悄的離開。
一整晚的時間,方鈺勳都沒睡好,沉著眸思索著什麼。
天亮後,方鈺勳煮粥喂飽糯哥兒,糯哥兒不安分的在椅子上扭動,眼睛頻頻往外瞧,方鈺勳輕拍了下糯哥兒的大腿,往糯哥兒懷裡塞了個湯婆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