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6章 第八十六章琅琊榜(29)(2 / 2)

[綜]書海 玉雪兒 7665 字 7個月前

郢萱摸了摸掀開麵具後的臉,這是當初祖父進京為聶鋒治療時,郢萱拜托他幫忙改回來的。那半個月閉門不出,為的不僅是給聶鋒解毒,也是為了養臉上的傷。太平本是將軍定,不許將軍見太平,林氏滿門忠烈,隻餘小叔一人,他想歸隱江湖,所有人都不會、也不忍心阻攔。可她不同,她還有彌生。祁王府,當年流了太多的血淚,她要親自討回這一切,要讓彌生光明正大以祁王後人的身份站在朝堂上,所以她不能逃避。

靜妃上前扶起了梁帝,將提前準備好的藥丸塞進梁帝嘴裡,而後紮了幾針,才讓他緩過了勁。

高湛這聲“郡主”喊出來,言侯忍不住摸了摸郢萱的頭發,走到這一步,太難太難了!

紀王和柳澄也趕忙走到了近前,“真的是……”看著比過去成熟沉著的郢萱,兩人百感交集。原本安靜下來的大殿立刻又聲音嘈雜了起來,剛剛蒞陽長公主代謝玉供認的罪狀裡,有一條便是,二人畏懼嘉華郡主之才,為絕後患,刺殺前去上香的嘉華郡主。即便是不太關注當年舊事的朝臣,也從同僚口中打聽到了這位郡主,昔年是如何天資過人。

“果然是你!果然是你!蒼天保佑啊!”就算之前春獵之時,郢萱給紀王透露過一些,可直麵的時候,心緒依舊難以平息。

郢萱對著幾人笑了笑作為安撫,而後看著已經緩過來的梁帝,一字一句堅定道:“當年承蒙太皇太後求情,得陛下開恩,下旨赦嘉華之罪。我來做這個原告,可算夠格?”

梁帝仿佛片刻間老了十餘歲,用力閉了一下發澀的眼睛,顫抖著雙手道:“高湛……擬旨……著紀王、言侯、中書令柳澄為首,大理寺正卿葉士禎和刑部尚書蔡荃主審,徹查當年祁王與赤焰謀逆一案。”郢萱的出現,還有她那與祁王和宸妃極為相似的麵容,讓梁帝心頭突然湧起了疲倦感和愧疚感,因此他讓了步。而且他明白,隻要太子在,這一步早晚要走出去的。

當承擔重任的五人跪拜領旨時,一直把持得很穩的蕭景琰突然覺得喉間有些發燙,不由自主地將視線投向了梅長蘇和郢萱。

梅長蘇依然保持著沉默,整場壽宴他安靜得就跟不存在一樣,隻在郢萱揭下麵具時,情緒稍稍外露。多年來的了解,讓他在片刻間便明白了郢萱的選擇,那一瞬間的思緒,除了一直關注他的霓凰,竟無人發現。如今他那雙黑嗔嗔深不見底的眼睛,一直灼灼地盯著禦階之上佝僂著身體的蒼老帝皇,仿佛想要穿透那衰敗虛弱地外殼,刺入他強悍狠毒、唯我獨尊的過去……

但是梁帝並沒有感覺到這位客卿的目光,他正抖動著花白地須發,顫巍巍地起身想逃離這間令他呼吸不暢的大殿。

今日對梁帝的刺激有些大,即便是看了太醫,吃了安神的藥物,他卻依舊沉浸在噩夢之中。昔日那些畫麵不停的在他眼神輪放,讓他的氣息越發的紊亂。又過了片刻,他開始騷動起來,頭在枕上不停地滾來滾去,額前冷汗涔涔,雙手時不時在空中虛抓兩下,口中呢喃有聲。直到高湛將他喚醒,他才好似回到了現實。

“嘉……嘉…華……呢?”那個十多年不曾叫過的名字,再次吐出,仿佛又看到了那個依偎著自己的小女孩。那是他第一個孫輩,他怎會不疼愛呢?當年他雖有顧慮,卻從未想過要她死啊!

“被靜妃娘娘帶回芷蘿宮了!”高湛躬身回道。

“去……去……召嘉華來見朕!”

這邊,終於恢複了女裝的郢萱,正被靜妃拉著,問她與梅長蘇這些年的生活。蒞陽長公主在知道郢萱的身份後,也跟來了芷蘿宮,卻不想這場翻案的背後,還有更深的隱情,難怪那日太子說,蘇先生與他如同一人!

高湛來傳喚,郢萱輕撫身上郡主的品級大裝,拍了拍緊緊攥著自己右手腕的靜妃,道:“好!”

芷蘿宮偏遠,等郢萱到來時,已經是半個時辰後了,在門口剛好撞上了出來的梅長蘇。兩人視線相接,便明了彼此的籌謀。郢萱邊往裡走,邊感歎,這位皇帝陛下,終於緩過神來了!即便這幾個月,在確定梅長蘇決心隱匿江湖後,郢萱不斷提升自己的存在感。可之前靖王的崛起,與梅長蘇到來的日子那般相近,而今日,梅長蘇這個傳言中的‘譽王謀士’,又出現在壽宴上,梁帝如今是反應過來了。

郢萱進去時,梁帝麵色雪白,頹然歪倒在軟榻的靠背上,用枯瘦的雙手蓋住了臉,頷下滲出水跡。祁王,景禹……曾是那般親密的父子,卻在一次次無法調和的矛盾中冷了情腸。可是無論怎樣的狠絕,怎樣的厲辣,真的不會痛嗎?不痛的話,為什麼十三年來不容人觸此逆鱗,為什麼連宸妃的靈位都敢在宮中設立,卻不敢跟人多談一句他的皇長子?

“見過陛下!”雖然穿著郡主規製的衣裙,郢萱依舊行的是這些年在朝堂上的禮儀,當年那個麵君都無需跪拜的小姑娘,早就淹沒在曆史中了!

“你……恨朕嗎?”梁帝神色很茫然。

郢萱大致能猜到梅長蘇會說些什麼,知道梁帝如今隻是想要一個心理安慰,可惜她,不想給,開口道:“陛下可知我們為何要冒著風險,現在翻這個案子?”

語畢也不要梁帝回答,自己便接了下去,“因為對父王來說,不一樣!您可知,當年父王本是可以活下來的,祁王府填進去無數人,終於打通了天牢上下。可是父王,他不願!甚至在當年賜酒之際,譽王身邊跟著的太監也有祁王府的人。可是父王還是拒絕了,他隻是命令宣旨官將陛下您處死他的詔書接連念了三遍來聽,聽完後他也隻說了一句‘父不知子,子不知父’,便眼也不眨地將毒酒飲下……陛下,您可知道他這句話是何意思?”

梁帝全身顫抖,這話剛剛梅長蘇說過,可嘉華說得更為詳儘,將各中內情全部倒出。他抬起一隻手想蓋在眼皮上,卻突然覺得手臂似有千斤之重,隻舉到一半,便驀地落。

郢萱麵無表情地看著他,繼續道:“陛下若知父王,當不會懷疑他有大逆謀位之心。父王若知陛下,也不至於到最後還不肯相信您是真的要殺他……我鬥膽問陛下一句,今日您得知父王有冤,心中可有愧疚之意?”

一樣的問話,仿佛一顆釘子紮在了梁帝心頭,掙紮了許久,梁帝頹然道:“有……”

“能得陛下此言……”郢萱自嘲一笑,“父王想必會開心一些吧!”

“嘉華!”梁帝忍不住喊道:“當年……我是真心想要留下你的……上香隻是想你避開朝中亂局……我,以後會補償你的,帶景…你父王那份一起!”

郢萱微微偏過頭,擦去一絲流下的眼淚,幼年時,皇帝也是真的如平常家裡的祖父那般將嘉華寵上天的。當時連獻王和譽王,都沒有嘉華和梁帝相處的時間長,甚至梁帝還抱著熟睡的她去跟群臣議事。“回不去了……一切都回不去了!若是陛下對父王還有一絲情分,嘉華求您!”說著郢萱跪了下來,“給弟弟一個名分!”

“什麼?”梁帝坐起了身子。

郢萱將彌生的身世講出,如今怕是梁帝心腸最柔軟的時刻,也是彌生認祖歸宗最好的時機。

“火燒掖幽庭,是嘉華之過,無論何種處罰,我都認!但請陛下,恢複彌生的身份!讓祁王府一脈得以延續!”郢萱道,“七叔若是插手,必然引來各種猜疑。此事,隻有陛下下旨才能堵住悠悠之口,因此,嘉華懇求陛下,讓彌生認祖歸宗!”

“罷了…罷了……”梁帝聽完她的解釋,頹然坐下,擺了擺手,道:“我會給紀王下旨,將其記入族譜!下次,帶他來給我看看吧。”

“謝陛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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