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1 / 2)

“虎伯!”

飛馳趕回家中,趙嘉來不及下馬,先揚聲喚起老仆。

“賊人在何處?我有大用!”

虎伯熊伯先後走出大門,看到被風吹得臉頰通紅,卻是雙眼晶亮,表情中難抑興奮的趙嘉,彼此對視一眼,心中立刻有了計較,同時咧嘴一笑,讓開大門,道:“就在家中。”

“善!”趙嘉翻身落下馬背,將鞭子丟給健仆,大步向院中走去。

賊人經過幾頓鞭打,又被潑了雪水,牙齒打著顫,雙手捆著繩子,正窩在院子一角瑟瑟發抖。

大概是被熊伯的手段嚇怕了,聽到趙嘉問話,賊人不敢有任何隱瞞,完全是知無不言言無不儘,生怕哪裡說得不對,再被熊伯抽鞭子。抽鞭子倒是能扛住,可寒冬臘月潑冷水真不是人受的。

“這些人你都能認出?”趙嘉問道。

“能、能,有臨近鄉中的傭耕,也有逃跑的田僮,還、還有兩名野人。”

傭耕也稱田客,因自身沒有土地,受雇為旁人耕田。田僮就是耕田的奴隸,多數都是破產的農民。所謂的野人和後世意義截然不同,是指沒有戶籍、沒有土地、遇到就會被抓捕充作苦役的漢朝黑戶。

這些人沒有固定產業,有的甚至直接淪為盜賊。

由於彼此熟識,幾次聯手為惡,賊人不隻能叫出姓名,還能具體描繪出幾人的相貌。

根據他的供述,其中三人藏匿在趙氏村寨,還有兩人在衛青蛾居住的村寨,餘下遊蕩在其他鄉中。隻是兩名野人居無定所,現今的落腳點連他也不知道。

趙氏村寨中的三人,有兩個已被熊伯處理,剩下一人尚未抓到。

“郎君,當遣人告知衛女郎。”虎伯道。

趙嘉點點頭,將賊人丟在一邊,派出送信的健仆後,把自己的打算告知兩名老仆。

如果沒有魏太守這條大粗腿,憑一個賊人的口供根本不可能給張縣令治罪,更可能出現縣令高坐堂上,幾人立在堂下,來一出“堂下之人因何狀告本官”之類的鬨劇。

不過賊人的供述卻能將縣令的陰謀公之於眾,再如虎伯和熊伯的計劃,將藏在暗處的白眼狼全部揪出來。

他今後要做的事很多,畜場隻是開始。張通的謀算給他提了醒,為避免更大的麻煩,必須從源頭掐滅隱患,發現一個掐一個,絕不留手!

不多時,鄉老、嗇夫和遊徼接連到來。聽到鑼聲,村寨中的百姓也陸續聚集到村頭。

賊人依舊被綁住雙手,一路拖到眾人麵前,按跪在地。

不需要趙嘉出聲,熊伯一個眼神,賊人就當場打了個激靈,竹筒倒豆子一般,供訴如何被縣令指派刺探畜場,又是如何破壞田封,以及事成後將獲得多少好處。

在賊人說話時,人群中的一名漢子臉色慘白,趁眾人沒留神,想要偷偷溜走。不料沒走兩步就被一名大漢按住肩膀。

“黑豸,你去哪裡?”

大漢聲音不低,一下就引來眾人目光。

地上的賊人也望過來,當場指認:“此人就是同夥之一!”

“你胡說!休要汙蔑於我!”黑豸矢口否認。他的妻子當場撒潑,更要衝出人群撕打賊人。

賊人一邊躲閃,一邊道出他和黑豸早就相識,一同得張縣令吩咐,更言其妻也知曉此事。

“就在十日前,我同黑豸在他妻弟家中碰麵,那婦人幫忙守門,還道取下畜場,定要分走最壯碩的犍牛,更罵趙郎君黑心,有粟米藏於家中,該被下獄中砍頭才好!”

賊人言之鑿鑿,包括見麵的地點,期間說了哪些話,以及黑豸夫妻的反應都說得一清二楚。

一切不需要多說,四周的青壯立即將黑豸拿下,將其一頓拳打腳踢。不到片刻,黑豸就被捶成一灘爛肉。

婦人一同被拿下,按跪在黑豸身邊。婦人還要撒潑,當即有健婦上前,二話不說就是一頓巴掌。婦人臉頰紅腫,吐出兩顆黃牙,再不敢大聲嚎啕。

“郎君待我等如何?你們的良心都被狗吃了?!”

“狼心狗肺的東西,都該丟去喂狼!”

就在這時,人群外響起一道女聲。

眾人讓開道路,衛青蛾從馬上落地,一身直裾深衣,發鬢稍顯蓬鬆,顯然是一路疾馳而來。手中攥緊兩條麻繩,繩子的另一端捆綁兩名滿身血痕,顯然是被一路拖拽來的矮小漢子。

“阿多,此二人亦是同夥!”

少女說話間,用力一拽麻繩,兩個漢子被拽得踉踉蹌蹌,撲倒在眾人跟前。

接下來的事情無需贅言,幾名賊人挨不住拳腳鞭子,隻能將所行之事全部道出。不隻有此次助縣令謀奪趙嘉產業,更有早前做下的諸多惡事。

聽完賊人的供訴,在場之人無不怒發衝冠。

有脾氣暴躁的,當場就要將幾人打死,全部砍成肉糜。

鄉老、嗇夫和遊徼皆麵有怒色,但思及張通的身份,其中兩人沒有立即開口,而是轉頭看向趙嘉,表情中閃過一絲猶豫。

將一切看在眼底,趙嘉微微一笑,並未作出太多表示。他很清楚,將裝糧的大車運來之後,這種遲疑會立即煙消雲散。

果不其然,在裝滿粟菽的大車進入村寨時,鄉人的憤怒瞬間升級。沒有畜場中的牛羊,也不會有這些糧食!沒有趙嘉的恩義,會有多少人因缺糧餓死?

思及此,眾人怒氣更甚,心存猶豫的鄉老也不由得麵露愧色。甚至有人高聲道:“那外來縣令謀奪趙郎君家業,可惡至極!某舍去這條性命,必斬其頭!”

隔三差五就要和匈奴拚命,造就了雲中人愛憎分明、視死如歸的彪悍性格。匈奴尚且不懼,區區一個外來縣令又算得了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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