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四章(1 / 2)

趙嘉率人給匈奴製造混亂時, 要塞守軍發起拚死衝殺, 將進入要塞的匈奴死死咬住。

尚未登上磚牆的胡騎發現身後混亂,前方又久攻不下,心中開始猶豫,不確定是該繼續發起攻擊,還是調頭回去支援本部。

就在這時,一支超過千人的騎兵自南而來,半數身著皮甲,半數僅著短褐, 在一名身披甲胄、手持長矛的軍司馬率領下,凶狠鑿向匈奴側翼。

見援軍到來,趙嘉果斷丟出最後一具毒煙筒, 率麾下迅速後撤。

匈奴人被煙霧遮擋視線,控製不住戰馬, 彼此衝-撞, 混亂從邊緣向中心蔓延。又遇漢騎衝鋒, 少數胡騎在亂中墜馬,尚未同漢軍接戰, 就不明不白地死在自己人的馬蹄之下。

趙嘉所部人數太少,又非軍中正卒,麵對數千匈奴,能夠堅持到現在已經殊為不易。

脫離匈奴大部, 跟隨趙嘉出戰的鄉勇剩下不到三十,更不用提身無片甲, 僅有一身短褐的邊民。在策馬飛奔時,接連有鄉勇射空箭壺,被匈奴截斷包圍,無法脫身,在拚殺中傷重墜馬,被踏成肉泥。

經過最初的混亂,須卜勇發現漢騎數量不多,采納侄子建議,先後分出數支騎兵,意圖將漢騎分割包圍,屠殺殆儘。

這種戰術看似沒有太大技術含量,在兵力占優的情況下卻相當有效。

正是由於胡騎四出,攔截數量處於劣勢的漢騎,才使得趙嘉所部傷亡急劇增大。如果不是這支援軍及時趕到,趙嘉絲毫不懷疑,跟隨自己的兩百多人都將血灑草原,埋骨戰場。

“郎君,匈奴人又來了!”

千餘漢軍衝殺而至,在匈奴側-翼撕開一條缺口。趙嘉趁機馳遠,想要甩掉追襲的胡騎,同熊伯和虎伯的隊伍彙合。奈何戰場上一片混亂,哨音無法穿透,根本找不到虎伯和熊伯的蹤影。匈奴又追得太緊,自始至終無法甩脫。

趙信和趙破奴不斷開弓,兩壺箭矢射空,剩下一壺箭也將告罄。

趙嘉側頭回望,發現距離匈奴大部有一段距離,咬在身後的胡騎僅剩三十餘人,猛地一拉韁繩,打出一聲響亮的呼哨。

“殺回去!”

繼續跑下去也無法甩掉,不如調頭殺回去!

上戰場就為殺敵,匈奴一樣是兩個肩膀扛一個腦袋,數量不差多少,麵對麵廝殺,未必不能取勝。

將牛角弓掛上馬背,趙嘉抽-出長刀,二十多名漢騎陸續調轉馬頭,全部利刃在手。趙信和趙破奴緊跟在趙嘉身邊,凶狠地盯著胡騎,牢牢攥緊長刀,舔了舔乾澀的嘴唇。

發現漢騎轉向,胡騎並未減慢速度,反而揮舞著骨朵短刀,拚命策動韁繩,怪叫著衝了上來。

棗紅馬不停打著響鼻,趙嘉身體微微前傾,用腳跟輕踢馬腹。

戰馬發出嘶鳴,速度由慢及快,繼而撒開四蹄,正麵猛衝過去。二十餘漢騎分散在趙嘉左右,呼嘯前衝,猶如展開雙翼的蒼鷹。

“殺!”

百米的距離,轉瞬即至。

兩支騎兵凶狠地-撞-在一起,戰馬的哀鳴被刀鋒-撞-擊-聲掩蓋,利刃揮舞間,血光飛濺。

鼻端充斥血腥,趙嘉放棄思考,本能地揮舞長刀,擊殺所有攔在麵前的敵人。眼前陡然一亮,發現自己已經穿透胡騎的隊伍,調轉方向,戰場中心留下數具屍體,既有胡騎,也有漢騎。

“殺!”

沒有遲疑,也不可能遲疑,趙嘉再次策馬前衝。長刀砍出豁口,嵌入敵人的肩頭,拔不出來就乾脆鬆手,抽-出短刀繼續拚殺。

戰馬交錯而過,又有數騎跌落馬背。

受傷的手臂變得麻木,從側腹流出的血染紅了身上的鎧甲。不需要回頭,趙嘉就能知曉,跟在身後的漢騎已經不到十人,對麵的胡騎還有接近二十。

漢騎渾身浴血,血從刀身漫過,刀柄變得濕滑,當即利落撕下一條衣擺,將兵器纏在手上,準備下一次衝鋒。

胡騎固然凶狠,終究也是人。戰鬥力再是強悍,遇到豁出命去的敵人,同樣也會猶豫,甚至生出膽怯。

他們是來漢邊劫掠,不是來送命。

他們南下是為了活,不是為了被漢軍砍死!

漢騎死戰是為守土、為護親人,失去性命在所不惜;胡騎不想白白送命,意誌發生動搖,哪怕數量占優,氣勢卻差了一截。

此消彼長,勝利的天平開始傾斜。

狹路相逢勇者勝!

趙嘉眼底泛起血絲,絲毫不去想其他,腦子裡隻有一個念頭:衝上去,殺光眼前的敵人!

“殺!”

漢騎又一次發起衝鋒,令人預料不到的是,胡騎竟無意接戰,一個接一個調頭逃跑。

獵物和獵手的角色在這一刻發生轉化,追逐者由胡騎變成漢騎!

烽火四起的漢朝邊界,八名渾身浴血的漢騎,緊追在十多名胡騎身後,仿佛一群鎖定獵物的凶獸,不咬斷對方的喉嚨誓不罷休!

追逐過程中,趙嘉意外同熊伯的隊伍彙合,對方正遭遇匈奴追殺,百餘人的隊伍剩下不到三十,追在他們身後的敵人卻超過兩百。

情況緊急,趙嘉當機立斷放棄追殺,和熊伯彙合一處,共同麵對追來的胡騎。

廝殺中,虎伯所部也奇跡般趕到,傷亡同樣慘重,活下來的皆遍體鱗傷,仿佛從血池中滾過一回,目光中透出無儘的殺意。

匈奴百長曆經大戰小戰無數,同漢軍也有數次交鋒,趙嘉所部讓他心驚。

他有九成肯定,對麵的漢騎並非漢軍正卒,極有可能是臨時拚湊起來的隊伍。然而,就是這樣一支雜牌軍,竟有不亞於正卒的氣勢。之所以如此強勢,分明是心懷死誌,在走上戰場的那一刻就沒想要活著回去!

和這樣的對手交戰,不想被對方的氣勢壓倒,必須豁出去以命搏命。但如此一來,即使能夠取勝,自身損失也絕對不小。

想到左穀蠡王的命令,百長心中開始猶豫。

是戰是退?

關鍵是在這裡拚命究竟值不值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