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九章(2 / 2)

匈奴大軍退回草原,邊境烽火熄滅。解除胡騎威脅,邊民終得以喘息。

雁門和雲中的追兵先後返回,馬背上都掛滿匈奴人的首級,隊伍中沒有一個俘虜。

趙嘉抵達軍營當日,正趕上漢軍儘出,圍剿落後的本部和彆部騎兵。魏悅揮師向北,魏太守和一乾雲中大佬皆披堅執銳,出擊剿敵。留守的郡官知曉趙嘉來意,將他留在營中,言太守歸來再呈遞軍報不遲。

不想枯等,趙嘉請命輪值警戒,並率軍外出探查,接應往來送信的斥候。

人手的確不足,郡官答應了他的請求。正因如此,他才有幸目睹漢軍步卒列陣圍敵,全殲匈奴騎兵的壯烈一幕。

戰到最後,頭戴骨盔的匈奴千長被從馬上挑起,掛在長戟上。魏尚策馬上前,一刀將匈奴人的頭顱砍下,挑在刀尖上,漢軍中爆發一陣大喝。

“漢!”

戟矛頓地,吼聲撕開北風,直衝雲霄。

大戰之後,匈奴人的頭顱被砍掉,屍體就地焚燒。戰死的漢軍被收斂,放在馬背上,帶回郡內安葬。

魏尚率軍返回,在營中見到趙嘉。看過軍侯寫成的戰報,大笑著拍了拍趙嘉的肩膀:“阿多甚好!”

須卜氏是雲中郡的老對手,此番能生擒須卜勇叔侄,實乃意外之喜。

魏尚寫成手令,命人快馬加鞭送往雲中城,主要為交代周決曹,不惜一切手段,挖出須卜勇知道的所有情報。更在木牘上寫明,隻要能問出口供,死活無論。

在魏太守看來,須卜勇雖為貴種,卻夠不上長安獻俘的級彆,真熬不住死在周決曹手裡,砍下腦袋算戰功即可。

傳令的飛騎離開之後,趙嘉本想告辭,不料被魏尚留下。後者皺眉看著他綁在身上的布條,言營中有醫匠,可為他的傷口換藥。

提起換藥,趙嘉神情一頓。裹傷口的布條早被血塊黏住,要想更換,就必須設法扯下來。

不等他開口,魏尚已命人去召醫匠。恰逢此時,帳外傳來一陣馬蹄聲,人聲都為之一減,魏尚當即笑道:“必是阿悅回來了。”

魏三公子?

趙嘉心生好奇,同魏尚一起走出軍帳,看到雲中騎穿過營門,感受到撲麵而來的煞氣,不由得吸了一口涼氣。

趙破奴和趙信站在帳外,看著對麵走來的騎兵,都是目光火熱,臉頰因激動泛紅。

三千騎兵遍身染血,盔甲覆上一片暗紅,連坐騎都未能例外。尤其是魏悅的黑馬,鬃毛被血漿裹住,很不舒服,不時地甩動脖頸,想要將血殼甩掉。

凡騎兵過處,聲為之頓,空氣中都彌漫著血腥味。

距離二十多步,魏悅翻身下馬,刀鞘隨行動拍打在鎧甲上,發出聲聲鈍響。如接到命令,三千騎同時飛落馬背,動作整齊劃一,猶如一人。

“好!”

看到騎兵送上的首級,魏尚朗聲大笑,用力按住魏悅的肩。

“甚好!”

雲中騎歸營,羌騎陸續散去,幾名文吏負責清點記錄首級,魏悅隨魏尚走進大帳,摘下頭盔托於臂上,側頭看向趙嘉,笑容溫和,氣質儒雅,不是身上還穿著鎧甲,當真無法同方才的鐵-血聯係到一起。

“阿多來送戰報?”

趙嘉正色應是,魏悅頷首,繼而轉向魏尚,詳報追襲經過。

兩人說話時,醫匠背著藥箱走進軍帳。趙嘉下意識後退半步,不想被一隻大手撐在背後,轉頭看去,發現魏尚和魏悅停止交談,正笑眯眯地看著自己,表情如出一轍。

趁此良機,醫匠按住趙嘉,從藥箱內取出乾淨的布條和傷藥。為減輕趙嘉的疼痛,還從陶瓶中倒出一種淡綠色的藥液,敷在看不出原色的布條上,將其一點點軟化揭開。

饒是如此,趙嘉仍疼出一頭冷汗。好在傷口沒有發炎,醫匠利落地上藥包紮,笑道:“多吃肉,不出半月就能好。”

趙嘉點點頭,醫匠取出新藥,開始處理魏悅的傷口。

相比趙嘉,魏悅的傷要輕得多。確認無大礙,醫匠撒上傷藥,連布條都沒用,叮囑魏三公子“食補”,隨後就背起藥箱,出帳返回傷兵營。

“用過飯再走。”魏尚取過一冊竹簡,提筆落下幾字,對趙嘉道,“此戰之後,城內人手不足,阿多養好傷,來太守府幫忙。”

“敬諾。”

漢朝文武沒有嚴格區分,晉身最主要的途徑就是戰功。趙嘉此次援助要塞、生擒須卜勇,可謂立下大功,受朝廷征用是遲早的事。

魏尚召他入太守府,既為加以指點,讓他熟悉政務,也為進一步提供保護。

明白魏太守的用意,趙嘉心懷感激,拱手領命。沒等說話,頭頂忽然被拍了一下,轉過視線,不意外對上魏三公子帶笑的雙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