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四章(1 / 2)

商隊西行歸來, 所攜精鹽、絹帛儘數售罄。換回黃金、珠寶及香料一百四十餘車, 並有駱駝三百頭,牛、羊、戰馬千餘。

此外,隊伍中還多出數輛囚車,裡麵關押三十多名囚徒,皆是身高體壯、容貌迥異於漢的胡人。其中有數名囚徒身著絹衣,形容狼狽,神情卻十足凶狠,顯然身份地位不一般。

商隊出行時, 隊伍成員超過六百,單護衛就有三百餘人,通譯更是超過二十。

如今歸來, 滿打滿算,成員不到兩百八十。

出行的胡人死去大半, 輾遲勇受了重傷, 依靠須卜力熟悉胡騎分布, 並仰賴漢騎拚命,這兩百多人才得以返回漢地。

囚車上關押之人, 部分是臣服匈奴,大膽伏擊漢騎的胡人;部分是遊蕩在商道之上,靠搶劫為生的盜匪。

之所以將他們押回來,一個重要原因, 是他們熟悉商道,了解分布在商路附近的番邦小國。如能取得詳細口供, 對下次出行極有益處。

另有一個原因,就是他們中的大部分臣服匈奴,知曉匈奴的兵力分布。審訊出詳情,就能從容布置兵力,打匈奴人一個措手不及,為死去的同袍報仇。

商隊抵達漢邊,魏悅派騎兵沿途護送,直至進入雲中城。

入城時,為免引起圍觀,商隊成員張開麻布,將裝載黃金珠寶的馬車嚴密包裹,由護衛開道,以最快的速度前往太守府,在正門前卸車,數百箱籠如數抬進府內,在前院堆成小山。

魏尚得到稟報,和王主簿、周決曹親往前院。

趙嘉恰好在場,也隨大佬們一同前往。

彼時,大車均已卸載完畢,正門關閉,周圍都是自己人,商隊護衛陸續打開箱籠,登時金光燦爛,一片珠光寶氣。

饒是見多識廣的大佬們,此刻也禁不住倒吸一口涼氣。

通過商隊送回的書信,絹帛和精鹽的價值早為眾人所知。可還是那句話,落於字麵和見到實物,觀感截然不同!

經過最初的震撼,王主簿迅速召來書佐,捧著竹簡木牘,核對記錄此番收獲。

黃金大小、形狀不一,經過稱量,重量達到千斤。各色寶石數十盒,直徑超過兩個巴掌的美玉不下二十塊,珍珠數十斛。

此外,商隊還帶回數車香料,並有十多袋作物種子。

香料是用絹帛交易,種子純屬於搭頭,壓根沒花一個銅板。

清點過箱籠,眾人滿臉震撼,趙嘉同樣難掩激動。

想到會賺錢,沒想到能賺這麼多!

轉頭看向幾位大佬,周決曹已主動向魏太守請示,押回來的囚徒交給他,多則十日,短則五日,必會讓他們開口,道出下次西行所需的一切情報。

“善!”

魏太守頷首,心情大好。

這些黃金珠寶非雲中郡獨占,還要分給其他幾郡。架不住數量多,分到自己手中的,哪怕僅三分之一用作軍費,也能再武裝數支騎兵,而且是甲胄俱全,盾、槍、弓、刀樣樣不缺。

看著眼前的黃金,魏太守不免回憶早年。

匈奴最猖獗,也是邊郡最困難的時期,彆說甲胄,邊軍的戰馬和兵器都成問題。

在他之前的雲中太守,被逼得沒辦法,隻能發下槍矛,帶著步兵懟胡騎,以命換命,拚死擊退來犯的匈奴。運氣好的話,能從戰場搜羅部分戰馬,用這些戰馬訓練騎兵,再同敵人作戰。

正因經曆過這段時期,文、景兩朝都是大力發展馬場。

景帝後年,漢邊馬場飼養的戰馬達到三十多萬匹,肩高超過一米五的良馬就有十多萬,如今正陸續出欄,交由各郡訓練騎兵。

然而,若是沒有鹽場之利,初期擴軍未必能如此順利。

一環套著一環,就如多米諾骨牌,曆史稍加拐彎之後,草原陷入混戰,朝廷提前攥牢鹽利,景帝後年的邊郡烽火沒有燃起,留給武帝的基本盤不是一般的好。

繼鹽場之後,西域商道提前揭開,隻要滅掉匈奴這個攔路虎,大量的黃金近在咫尺。

把握住機會,漢騎就能馳騁千裡,武帝縱使窮兵黷武,照樣不會拖垮漢朝,反而能創下勝於原時空的千古偉業,在曆史上留下濃墨重彩的一筆。

一切的一切,隻需要一個契機。

一個千載難逢的契機!

清點完畢之後,黃金如數封箱,重新裝上馬車,由騎兵護衛,分彆送往定襄、雁門和上郡等地。

隊伍攜有魏太守親筆書信,內容很簡單,言辭一點也不委婉,主旨就一個:黃金、美玉近在眼前,想要裝進口袋,必須乾死匈奴!

魏太守寫信時,趙嘉同在室內,一個不小心,瞧見竹簡上的內容,當真不知道該說什麼才好。

在大佬的字典中,估計就沒有“含蓄”這兩個字。

能把“漢秉威信,總率萬國,日月所照,皆為臣妾”寫在奏疏裡,並且正大光明記在史書中的朝代,就是如此彪悍,不服不行。

含蓄,委婉?

那是什麼?

大佬表示不知道,不理解,壓根就不認識。

黃金的威力非同小可。

凡是收到魏太守書信的大佬,陸續送來回信,對他的提議大表讚同。郅都和李廣最為直白,什麼時候動手?騎兵手中的長刀早已饑渴難耐。

黃金分給各郡,美玉和珍珠盛裝進木匣,由騎兵護衛送往長安。

景帝駕崩之前有明旨,許邊郡增兵,各郡太守可便宜行事。如今新帝登基,出於對天子的敬重,邊郡大佬們也必須有所表示。

先皇有旨意不假,保險起見,也要從新帝手中請下明旨。既讓事情合乎規矩,又不會讓新帝生出不滿,這是必須保有的政治智慧。

隊伍抵達長安,美玉珍珠很快擺到劉徹麵前。

知曉是商隊西行所得,劉徹同公孫賀笑道:“未知厚利如此。”

等他打開各郡大佬的奏疏,從頭至尾看過一遍,笑容發生改變,臉頰突然泛紅,呼吸微微變得急促,神情中難抑激動,和景帝獲悉鹽利時一般無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