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八十章(2 / 2)

和尋常操練不同,這一次,從校尉到軍伍皆是半甲,配備的武器僅有三樣,弓箭、短刀和圓盾。

訓練開始,每人僅能攜帶三日口糧,並且不能帶水。除了要躲避對手,更要從林中獲取食物和水,儘一切可能生存下來。

這樣的訓練方式,彆說尋常軍伍,連曹時和韓嫣都感到新奇。

眾人係緊皮甲,佩好武器,檢查過口糧和傷藥,依照哨音和旗令,分批進入林內。隨著最後一名軍伍踏入密林,實戰訓練就此拉開序幕。

在結束的哨音響起之前,營門牢牢關閉,無天子旨意,任何人都不許入內。訓練場四周遍布崗哨,蒼蠅蚊子也休想輕易通過。

鼓聲隆隆響起,傳遍林間每一個角落。

這是攻擊即將開始的訊號。

從這一刻開始,除了本營同袍,其他三營全是敵人!

邊軍時常深入草原,深知在陌生環境下,倉促進攻不可取,隱蔽埋伏、偵查敵情方為上策。

鼓聲停止後,魏悅和李當戶不忙於發起攻擊,而是各自派遣斥候,並以隊為單位,沿途分散開,彼此之間保持一定距離,防止被對手發現圍殲,同時確保己方能夠順暢聯絡,快速集結,對“獵物”進行包抄。

這樣的安排,是邊軍同匈奴鏖戰總結出的寶貴經驗。從將官到軍伍,均是駕輕就熟。

相比之下,羽林騎的行動就不是那麼順利。從一開始,缺乏實戰經驗的弱點就-暴-露-無遺。

曹時韓嫣早有定計,可計劃能否成功,關鍵不是落於紙上,而是準確靈活的指揮調度。

雲中騎和上郡騎兵陸續消失在林內,多數羽林騎還在茫然四顧,有幾人過於緊張,不小心踩中陷阱,戰鬥沒打響就宣告“陣亡”。

眼見情況越來越糟,曹時心急火燎,韓嫣也難保持冷靜。

硬被按到軍需官職位上的彭修,無奈挺身而出,向兩人獻計,不能以己之短攻彼之長,實在不成,唯有放棄隱蔽,隊伍集合起來,前後左後加強戒備,依靠人數向前推進。

“如此豈有勝算?”曹時很不情願。

彭修想要歎氣,更想撂挑子不乾。

好在理智占據上風,無論如何,自己終歸是羽林騎一員。

“校尉,我等的對手是邊軍。”

羽林騎壓根沒見過血,最接近實戰的經驗,還是同王國精銳的演武。

平時操練都是被其他三營按在地上捶。換成這次,能儘量拖延時間,借機錘煉士卒,彆開始就出局已是萬幸。想旗開得勝,高奏凱歌,就兩個字,做夢。

“阿時,此言在理。”韓嫣冷靜下來,細思彭修之言,一同加入勸說曹時的行列。

曹時眉心緊鎖,再不情願也得承認,現下的羽林騎完全不是其他三營的對手。玩計謀不成,硬碰硬同樣會被收拾得很慘。

反正都是陪練的命,兩害相權取其輕,能多撐一天是一天,先學到經驗再說。

曹時想通之後,命令迅速下達,分散開的羽林騎快速集結,由斥候在前引路,力壯者斷後,並將圓盾集中起來,護衛在隊伍兩側。防禦力如何暫且不論,至少在心理上是個安慰。

在雲中騎和上郡騎兵選擇隱藏,伺機而動時,曹時率領的羽林騎卻是大搖大擺,光明正大在林中行動。

事實上,彭修的提議並非是破罐子破摔,而是深入經過考量。

四營之內,羽林騎人數最多,加上此次配發的箭矢有限,且是容易損耗的木矢,遇上集中起來的羽林騎,無論魏悅還是李當戶,沒有百分百的把握,絕不會倉促攻擊。

螳螂捕蟬黃雀在後。

在羽林騎身上耗費太多箭矢,不等搜集戰利品,背後遇上其他兩營,勢必會落入下風,同勝利失之交臂。

對邊軍而言,反正訓練剛剛開始,接下來足有一月時間,想解決羽林騎,辦法有得是,無需急在一時。

這種情況下,羽林騎有驚無險,先後經過上郡騎兵和雲中騎的埋伏點,幸運地毫發無傷。

過程中,探路的斥候察覺不對,雖沒發現對手的切實蹤影,但也不敢心存僥幸,迅速稟報曹時。

曹校尉當機立斷,加速向前。

不怕一萬隻怕萬一,無論對手是否真藏於附近,也無論是哪支隊伍,出於什麼原因沒有發起攻擊,總之,先離開是非之地,找到一個安全的地方再做商議。

令人尷尬的是,上郡騎兵和雲中騎沒有動手,羽林騎終歸在經驗上短腿,沒躲開趙嘉精心設置的陷阱,在林間行走時,陸續有軍伍掉進深坑。運氣糟糕點,雙腿被繩索套緊。再糟糕一些,直接被吊上半空,隨風飄蕩。

最多的一次,並排十人吊在一起,景象蔚為壯觀。

跟來的邊軍斥候大為驚歎。驚歎之餘,不忘將機關和陷阱的位置記下,一邊記一邊深感校尉英明,留著羽林騎並非全無好處,至少能幫忙探路。

好不容易走過陷阱密集的區域,曹時以為能歇口氣,結果事與願違,為尋找水源,不小心走錯方向,一頭紮進沙陵步卒設下的包圍圈。

不同於魏悅和李當戶率領的騎兵,趙嘉所部是實打實的步卒,早在邊郡時,訓練方式就和前者不同。

雲中騎和上郡騎兵埋伏在草叢裡,以高草樹葉為掩護,多少有跡可循。

沙陵步卒則不然,部分藏進草叢,部分攀至樹頂,甚至有極個彆埋伏在溪邊,通過巧妙偽裝,和四周環境融為一體。

曹時和韓嫣都十分警惕,發現溪流,沒有立即放鬆,而是派出更多軍伍,抓緊巡視水源附近,確保沒有對手隱藏。

囿於慣常思維,眾人重點搜查草叢,壓根沒有發現,不遠處的古木上,正有幾雙眼睛“不懷好意”地盯著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