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兩百零九章(2 / 2)

“陛下許的?”陳嬌挑眉,冷睨在麵前彎腰的少女。

論相貌,衛子夫在家人子中並不出挑,甚至可以說普通。論身段,也比不上擅舞的嬌柔。唯有一頭長發濃密如雲,順滑如綢,加上氣質柔弱溫順,天子一時新鮮,倒也不算奇怪。

“你去求陛下?”

“妾萬萬不敢!”衛子夫慌忙跪在地上,解釋道,“妾知宮內規律,絲毫不敢僭越。唯陛下知妾弟為步兵校尉親兵,入宮後再未能見,憐惜於妾,這才許妾入林苑。”

“步兵校尉,親兵?”

陳嬌眸底閃過冷色,輕易看穿衛子夫的心思。

“很好。”

衛子夫伏在地上,像是因為恐懼,身體瑟瑟發抖,沒敢繼續出聲,更不敢繼續辯駁。

許良人咬住嘴唇,思及自己就是被這副樣子騙過,心生憐惜,結果吃了大虧,險些成為永巷內的笑話,正想要開口,被陳嬌按住手腕。

“既然是陛下許的,你就跟著吧。”陳嬌恢複笑容,重新打量衛子夫,不見半點怒氣,“你弟身為親兵,估計也立下過戰功。你該知曉分寸,為你弟的前程考量,不該將趙校尉時刻提在嘴上。”

“敬諾。”衛子夫柔聲應答,起身歸入宮人隊伍,跟在陳嬌身後。頭始終低垂,自始至終未同許良人的目光對上。

這一幕早被宦者報至劉徹麵前,天子正觀庖人切割鹿角,取下野豬獠牙,聞言不過隨意一笑,道:“嬌姊就是這個脾氣。說起來,這事確是朕沒提前知會。”

對於衛子夫,劉徹並不怎麼放在心上。

歸根結底,是去看許良人時,碰巧遇見,一時新鮮,才會寵了她。

實事求是的講,以衛子夫的身段相貌,並非劉徹最喜愛的類型。如非衛子夫提起趙嘉衛青,讓他落下印象,估計早被丟在腦後,更不會刻意帶來林苑。

陳嬌和許良人到時,劉徹獵的鹿已經烤好,切片碼放,盛在漆碗中,呈至帝後麵前。

劉徹、陳嬌各挾起一塊,鹿身餘下部分均被賞給諸王臣子。

趙嘉坐在席間,分到一塊鹿脊肉。在他兩側分彆是曹時和魏悅,不需要過多應酬他人,隻需飲下幾杯祝酒,倒也十分自在。

開宴不久,樂人鼓瑟吹笙,敲響鐘磬。

十多名身披甲胄,手持長戟的甲士魚貫行至禦前,抱拳行禮,隨即伴著鼓點,仿效戰場搏殺,與敵接戰,開啟一場戰舞。

到長安後,趙嘉發現不少稀奇事,再再打破他原有的觀念。

例如天子宴群臣,宴會中的舞者,至少有一半是男人。樂曲要麼古韻悠然,要麼慷慨激昂,所謂的靡靡之音極其罕見。

大概是漢初風氣使然。

如此磅礴的樂音,陽剛的舞蹈,才能代表一個朝氣蓬勃、尚武擊敵的時代,才能盛饗馬踏草原、南擊蠻夷的雄壯氣魄和百戰英魂。

淮南王女劉陵同列席中,位置在陽信公主左側。

這裡本該是漁陽公主的位置,可惜漁陽一直在封邑,為天子看顧鹽場,為國庫輸送鹽利,秋狩也未能歸來。

南宮侯張生同未出現在秋狩。

每歲之中,至少有大半時間,張生是在漁陽的封邑度過,長安的家宅近乎是被閒置。為他管理封國之人,陸續揣摩出經驗,有事要找君侯,隻需問明公主在何處,絕對一找一個準。

對於旁人的閒話,張生完全不在意。

正如他早年懟儒生所言,這是他們夫妻間的事,他樂意婦唱夫隨,彆人管得著?真心吃飽了撐的。

對漁陽這個妹妹,陽信心情複雜。

想想在宮中的時日,她幾乎樣樣壓對方一頭。隨著兩人先後成婚,先前的日子仿佛顛倒過來。

漁陽公主和南宮侯舉案齊眉,張生敬愛妻子之名傳遍長安,令人歆羨。

她卻是常年獨守空房,想見曹時一麵都難。縱然見到,兩人十次裡有九次會吵架,很少有平心靜氣說話的時候。

之前大軍自北過來,三催四請,才將人請回家中。僅僅一夜,就迫不及待返回軍營,仿佛走慢一步,身後就有東西要咬他!

這就是她的丈夫?

阿母總催她生孩子,有了孩子,曹時三天兩頭不著家也無所謂。可陽信話到嘴邊,硬是出不了口。

正如先帝時的廢後薄氏,丈夫絕情,憑她一個人要怎麼生?!

心中委實憋悶,陽信鬱結難消,一杯接一杯喝著悶酒。身邊的劉陵雙眼微眯,不知打什麼主意,竟開始火上澆油,勸起酒來。

趙嘉察覺不對,暗地用胳膊肘-捅-捅曹時,低聲道:“君侯,情況有異。”

順他目光看去,曹時不由得皺眉。縱然不情願,也不得暫時離席,向陽信走去。

見目的達成,劉陵借案幾遮掩,將一包藥粉遞到陽信手中,同時低聲道:“記得之前的話,我助你達成所願,你也要助我成就目的。”

陽信攥緊手指,知曉自己是在與虎謀皮。可她的處境實在糟糕,為今後考量,明知劉陵的目的不會如表麵上簡單,卻也顧不得那麼多了。

與此同時,一名飛騎自南而來,身懷會稽守的奏疏,馬不停蹄飛馳往長安。奏疏中所載,除閩越圍擊東甌,還有南越出現異動的消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