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兩百十八章(1 / 2)

箭矢如雨, 接連破風而來。

營盤內濃煙彌漫, 嗆得人咳嗽連連。

濃煙中,不斷有南越士卒衝出帳篷,不清楚究竟發生何事,驚慌失措之下,如無頭蒼蠅一般亂竄,不知該如何是好。

有數名將官揮舞著兵器,口中發出陣陣吼叫,勒令眾人不要驚慌, 更不要四處亂跑。

可惜作用不大。

比起成千上萬驚慌的士卒,區區百十人的命令,根本無法發揮作用。聽到上官的吼聲, 士卒並沒有停下來,恰恰相反, 混亂進一步加劇, 愈演愈烈。

煙霧越來越濃, 士卒因刺痛流出眼淚,感到呼吸困難。

因不斷大吼, 吸-入太多濃煙,兩名赤-裸-上身,胸膛和脖頸爬滿圖騰的越人校尉不斷發出咳嗽,渾身無力, 單膝跪倒。想依靠兵器撐住身體,不想被慌亂的士卒-撞-倒, 來不及爬起身,即被蜂擁的士卒踩-踏,連聲慘叫都沒來得及發出,當場氣絕身亡。

“整軍,不要慌!”

“衝營門者殺無赦!”

見有士卒慌不擇路,湧向軍營大門,身為國相親弟的左將軍-拔-出佩刀,當場斬殺數名衝在最前的士卒。隨即撕下一條衣擺,浸濕捂在嘴邊,同時給心腹下達命令,命其召集將兵,聚集到營盤西側。

“是漢軍,不是鬼-神,不要慌!”

“放棄東側,那裡煙霧最濃。”

“凡不聽調令者,殺!動搖軍心者,殺!不戰言敗者,殺!”

“召集所有能戰之人!”

身為趙佗看重的將領,左將軍學習過兵法,有幾分真本事。縱然比不上秦軍後裔,遇到夜襲也能夠設法應對。

營內不會無故躥起濃煙,更不用提始終未停的箭雨。目前的情況,除了漢軍夜襲,再不做他想。

“斥候都是死人嗎?漢軍如此近,為何沒有送回消息?!”

左將軍心中惱怒,如果斥候還活著,必然會被他砍成肉醬。

“將軍,斥候儘為忠誠勇猛之人,至今沒有消息,怕是凶多吉少。何況現在不是生氣的時候。”一名心腹出言提醒,“速速穩定軍心,迎擊敵軍為上!”

連漢軍的麵都沒見到,營內業已陷入混亂。

如果不能及時做出調整,平息混亂,無需漢軍進攻,將兵互相踐踏,都會死在自己人手裡!

更恐怖的,發生營嘯。

以目前的亂局,並非沒有可能。

“整軍!”

命令傳達下去,將官聲嘶力竭,喝令士卒集結。奈何全營上下亂成一團,眾人根本不聽指揮。唯一值得慶幸的是,夜風驟然增強,吹散大片煙霧,陸續有士卒壓下驚慌,向將官靠攏。

煙霧散去大半,彎月仍被遮擋,無法視物。

為防禦敵人,營內陸續燃起火把。

望見成片亮起的火光,左將軍臉色驟變。

“誰下令點火的?”

“將軍……”

不等校尉開口解釋,連串-爆-炸-聲猝然響起。

殘留在地上的黑色粉末被點燃,騰起半米高的烈焰。凡是被火星濺上,很快會燒遍全身,就地翻滾也很難熄滅。

火光不斷躥升,營盤內被照得通亮。

借助大片光亮,眾人看清同袍的死狀,見到那一張張扭曲的麵孔,無不驚駭欲絕,手腳冰涼。

在場的南越將兵有一個算一個,在今日之前皆自認為足夠凶狠,殺起人來眼都不眨。一次部落仇殺中,他們直接將對方滅族,老人孩子亦不放過。

但是,麵對眼前的場景,包括左將軍和數名校尉在內,全都臉色慘白,脊背躥升涼意,雙手隱隱發抖,險些握不住兵器。

非是他們膽子小,實在是改進版的毒-煙-筒威力太大。

強悍如匈奴,初見此等武器都會驚慌,一個個調轉馬頭,揚鞭北逃頭也不回。遑論自文帝以來,從沒和邊軍打過交道的南越。

他們對漢軍的印象,依舊停留在當年的長沙國兵,以及呂後臨朝時期,奉命南征卻無功而返的隆慮侯所部。

呂後限製對南越的鐵器貿易,文帝恢複邊貿,采取同樣的措施,隻是未下明旨。守南的諸侯王和各郡太守心中門清,凡是敢往南越輸鐵器的商人,見一個抓一個,抓一個滅一個,絕不縱容姑息。

趙佗曾就此事同長安交涉,無論文帝還是景帝,麵上樂嗬嗬,表示朕知道了,回頭令大行令好生招待來使,派出口才最好的屬官,確保把來人說得暈頭轉向,直至離開長安,仍是一句準話沒能得到。

趙佗知道漢朝的意圖,可就是毫無辦法。

漢朝在休養生息,不想勞師動眾,短期不會派大軍南下,但以三郡之地和長安開片?失心瘋也沒這麼乾的。

等到武帝登基,漢朝對匈奴取得大勝,趙佗行將朽木,南越軍的戰鬥力斷崖式下跌,哪怕他想失心瘋也沒機會了。

數十年下來,漢朝嚴控鐵器交易,南越麵臨和匈奴類似的窘境,軍隊中使用的鎧甲和兵器,凡是鐵和青銅打造,不是從漢偷運,就是從秦軍繼承。

正因這種狀況,才使得越人出身的將兵十分羨慕秦軍後裔。

後者隻要從軍,就能繼承父輩的衣甲兵器。自己想要一把鐵劍,還得費儘周折。大部分時間,捧著珍珠珊瑚都換不來。

對行走百越和漢郡的商人來說,賺錢固然重要,腦袋更加重要。

南地懲處走私的手段,半點不比邊塞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