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兩百二十五章(1 / 2)

因旱災、蝗災接踵而至, 河東郡百姓為了活命, 大量奔往他郡。以致於災情過去,春耕開始,郡內良田無人耕種, 出現大麵積拋荒。

周陽由和申屠公忙於政-鬥, 鬨得不可開交,近乎成了不死不休的架勢。

郡縣屬吏肆意妄為,巧張名目盤剝百姓, 使得民不聊生,返回郡內的百姓再一次出逃。

為免消息泄露, 幾名屬吏聯合周陽由的家人,借用都尉名頭, 調派郡兵攔截百姓,過程中險些鬨出人命。

一時間民怨沸騰, 百姓怨聲載道,慘狀竟不下於天災之時。

實在活不下去,有青壯聚眾為匪,藏匿巫鹹山中。

太守命夏縣縣令出兵圍-剿,連續兩次均無功而返。

縣尉上報賊匪狡猾,藏在深山中, 遍尋不到蹤跡。實則是軍伍懷抱同情,雷聲大雨點小, 根本無意進行圍-剿。非是礙於命令,根本不會出兵。

事情越鬨越大, 連臨近的弘農郡都是流言紛起。

申屠公和周陽由終於心知不妙,難得摒棄前嫌,聯手對實情進行扭曲,將責任全部推到“刁民”“賊匪”身上,自己搖身一變,反倒成為勤政愛民,兢兢業業的好官。

可惜的是,河東郡上下對這二人積怨甚久,事情根本隱瞞不住。

天災前後,哪怕他們分出兩三分精力,用於處理災情,安頓百姓,事情也不會發展到今日地步。

逼得饑民聚眾為匪,軍伍同情百姓遭遇,差點公然抗命,簡直是罪不容恕!

申屠公和周陽由的奏疏送達長安,原以為同往常一樣,自己能逃過一劫。不承想,弘農郡太守、都尉均為正直之人,聽聞河東郡災情,私下裡派人查探,掌握切實證據,聯名告發二人。

證據確鑿,不容抵賴。加上先前兩人互相攻訐,爭相遞送黑材料,朝廷向郡中派人,完全是一查一個準。

“其罪當誅!”

掌握河東郡的實情,劉徹怒不可遏,在宣室內大發雷霆。

“這樣的官該殺!”

若非景帝朝廢除大量肉-刑,劉徹都想立刻把人抓來,按照先秦時的刑罰,一個個在兩人身上試過。

“牧守一方,肩負朝廷信任,本該勤政愛民。他們倒好,隻顧著爭權奪利,忘記為官乃至為人的本分!”

“朕要殺了他們!”

天子瞋目切齒,勃然大怒,奏疏被掃落在地,入眼一片狼藉。

宦者不敢出聲,更不敢立即彎腰收拾,小心靠牆柱而立,隻等劉徹這波怒意-發-泄-完,再給宮人使眼色,小心奉上茶湯,讓天子進一步消消火氣。

“來人!”劉徹背負雙手,在殿內來回踱步。停下之後,即命人宣廷尉。他絕不會輕縱周陽由和申屠公,為警後來者,這兩人必須死!

廷尉奉召入宣室,得天子口諭。

不久,即有廷尉屬吏奉旨出長安,前往河東郡捉拿太守申屠公和都尉周陽由。郡內屬吏多鐐銬加身,兩人的親族、僮仆被捕者多達兩百三十八人。

自劉徹登基以來,對朝中官員,特彆是兩千石的封疆大吏,還是首次這般大動肝火。

天子明擺著要殺人,而且不是單殺一兩個,看架勢,一旦罪名全部查證,八成是要夷三族。這樣的大案,不僅朝中議論紛紛,宮內亦有耳聞。

竇太後病情略微轉好,聽聞消息,立刻命宦者去請劉徹,想要切實了解一下,內情到底如何。

一次殺太守、都尉以及十數屬吏,河東郡的郡官幾乎要被殺空。

這樣大的動作,非是罪大惡極,實在是罕見。竇太後曆經三朝,類似的情況,掰著指頭都數得過來。

“究竟是怎麼回事?”

因沉屙在身,從建元五年起,竇太後很少再過問朝政。將養許久,好不容易身體好了些,就聽到這樣的消息,不得不立即去請劉徹,否則實在不放心。

“大母,陛下非任性妄為之人。河東郡的確出了大事,這些人實是罪有應得。”陳嬌跽坐在竇太後榻邊,接過宮人手中的漆盞,親自為她送服湯藥。

同時就她所知的情況,對竇太後加以解釋。

“我也是聽阿母說的,這兩人罪責不輕,早該殺頭。”

這段時日以來,陳嬌時時刻刻守在長樂宮,衣不解帶,精心照料竇太後,仁孝之名傳遍朝中,城內百姓亦有傳頌。

反觀王太後,趁著竇太後病弱,陳嬌-分——身-乏-術,幾次召見田蚡,大肆在宮內安-插-人手。四名有封的家人子,許美人無法拉攏,其餘三人先後被召見,各自得了不少好處,再見到皇後,態度明顯和之前有所區彆。

不想讓竇太後煩心,陳嬌嚴令眾人收緊口風,不許透露一星半點。

殊不知,竇太後在漢宮幾十年,哪怕病得再重,宮內的消息也瞞不得她。前朝的事是她主動放手,為的是竇、陳兩家,也為讓天子記她一分好,在她去後善待陳嬌。

漢宮之內則是另外一碼事。

縱然陳嬌下令封口,她仍有消息渠道,對近段時間發生的事,尤其是王太後的諸多動作,全部一清二楚。

她之所以沒有處置,是打算看一看,陳嬌將如何應對。

正如她之前所言,她沒法護陳嬌一輩子。等她離開後,這漢宮中的一切,必須陳嬌自己麵對。如果不能解決眼前這場“危機”,今後的路必定會更加難走。

讓竇太後沒有想到的是,對於王太後的咄咄逼人,陳嬌始終沒有正麵反擊,僅是默默承受,一心一意為她侍疾。

王太後要權,陳嬌能給就給;王太後安插眼線,陳嬌視而不見;王太後拉攏家人子,明裡暗裡使絆子,陳嬌訓斥過家人子,對王太後依舊恭順有加。

最後是館陶看不下去,怒氣衝衝進到宮內,直接鬨到王娡跟前。

王太後算準劉徹將來問安,刻意示弱,襯得劉嫖得理不饒人。

出乎預料的是,劉徹根本不打算為她出氣,反而站到館陶和陳嬌一邊。礙於孝道,不好公然頂撞王太後,下手卻半點不留情,王太後數月來的努力,頃刻間付諸東流。

王娡被氣得發抖,劉徹仍無半分鬆口,直接以王太後有恙,需要靜養為由,將她同“宮權”隔離開來。想借侍疾為難陳嬌,同樣被劉徹當場堵住。

“嬌嬌要侍奉大母,脫不開身。長姊閉門這些時日,想必已經知錯。此次母後有恙,長姊理當侍奉。二姊在漁陽,往返不及。三姊同在長安,可召進宮中。”

看明白劉徹的態度,館陶怒氣全消,若非礙於場合,單看王娡有氣發不出的樣子,都想要大笑三聲。

大概是想進一步激怒王娡,劉嫖直言,回去後就告訴三公主,讓她進宮侍奉王娡。

投靠王娡的家人子,因對皇後不敬,哪怕身懷有孕,也被劉徹厭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