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兩百四十五章(2 / 2)

他所部同樣精通齊射,論起精銳,還是首推沙陵步卒。

看出兩人疑問,趙嘉開口道:“此等戰陣我未曾見過。且未經交戰,我無法斷定這千名步卒戰力如何。”

“阿多也無法斷定?”李當戶詫異道。

“無法。”趙嘉實話實說。

事實上,經過仔細觀察,他發現對方的結陣方式頗為鬆散。

除非對方是樣子貨,徒有其表,才會出現這麼大的缺漏。要不然,就是另一種可能,大陣之中套小陣,千人能夠結陣,百人甚至數十人一樣可以。

闖入這樣的戰陣,四麵八方都是敵人,沒有絕對的數量優勢,勝算恐怕不大。

趙嘉將自己的擔憂說給魏悅,其後目光鎖定校場,觀察對方的一舉一動。

戰鬥開始後,曹時有意取長補短,以勇猛填補謀略不足,先率騎兵衝一回。剛得過就剛,剛不過也能為步卒開路。

“衝!”

長刀在手,曹時揮動韁繩,驅策-胯——下戰馬不斷提速。

三百騎兵結成鋒矢,朝對麵的圓陣狠鑿過去。

雙方接戰的刹那,圓陣忽然向左右分開,盾手讓開位置,放三百騎全部入陣。其後迅速歸位,將大盾合攏,切斷前方的騎兵和後方的步卒。

“什麼?”

看到如此變化,劉徹不免驚訝。

竇嬰、王信和陳午互相看看,皆麵露苦笑。

他們當初入營,沒少被這樣的戰陣狂虐。以此陣的殺傷力,彆說三百,就是三千騎兵,照樣會被困住,不死絕不算完。

見曹時被困,趙嘉的神情也為止一變。

這樣的結陣法,亂中有序,步步為營,將兵衝得越是勇猛,就會越快落入陷阱。

“王孫,”趙嘉轉過頭,看向不遠處的韓嫣,低聲道,“你之前說的莫非就是此人?”

“確是此人。”韓嫣頷首道,“此人最擅步兵,而且擅長亂戰,對騎兵猛將有克製之法,極類當年的淮陰侯。”

趙嘉沉吟片刻,又將視線移回戰場。

如之前預料,曹時越是勇猛,戰陣就鎖得越緊。隨他衝鋒的三百騎,除雲中騎之外,連上郡騎兵都像是被捆住手腳,左衝右突,殺敵超過兩百,周圍的敵人卻絲毫未見減少,反而像是更多。

“殺!”

預感到情況不妙,曹時索性放開廝殺。將演武視為真正戰場,拿出同匈奴拚殺的凶狠,率最後五十名騎兵,硬生生殺開一條“血路”。

在他即將衝破戰陣時,兩隊弓箭手不知從何處冒出來,三輪齊射之後,僅十餘騎衝出圓陣,餘下儘被留在陣中。

不提曹時狼狽,指揮變陣的中年漢子,見到衝出去的十餘騎,竟也是麵露驚訝,似乎沒有想到,以千人困三百,竟還有人能衝出去。

騎兵衝陣未成,步卒未有半分退意,隨哨音不斷向前,以刀盾槍矛正麵擊敵。

四營將兵有豐富的戰場經驗,能在對戰時做出準確判斷,為同袍進行掩護。虎賁軍仰仗調動指揮,結成一個個小陣,同對手戰得旗鼓相當,甚至一度占據上風。

不過,隨著百名沙陵步卒一波爆發,拚著以命換命,鎖定對手的伍長、什長和隊率,徹底打亂對方的指揮調度,勝利天平開始向親軍傾斜。

中年漢子見事不對,在亂中改變戰陣,收縮防禦,令餘下的五百人團成刺蝟,使親軍投鼠忌器,無從下手。同時觀察戰機,借曹時求勝心切,指揮步卒打出一波反擊,死死鎖定沙陵步卒,準備打掉最大的威脅。

曹時察覺到失誤,不得不改變策略。既然對方團成刺蝟,索性自己也團,大不了一起耗時間。

兩隻刺蝟團在校場,針鋒相對,誰也奈何不了誰。

其結果就是,天子實在看不下去,宣告此戰結束,直接統計戰損,死傷少者勝。

“虎賁勝!”

在曹時不甘的目光中,中年漢子越過校場,取下象征勝利的戰旗,隨後敲響皮鼓。

曹時下馬摘掉頭盔,看向對麵的趙嘉,沮喪道:“如果是阿多和季豫,必不會如此。”

“難說。”趙嘉搖搖頭,“戰場上千變萬化,名將再世也未必戰無不勝。況君侯指揮調度俱有過人之處,此後再遇同類對手,未必就會落敗。”

“阿多說得對。”李當戶按住曹時的肩膀,道,“千人對戰,又失卻先機,死傷相差不到百人,阿時何必妄自菲薄?”

曹時看了李當戶一眼,神情很是奇怪。

“我哪裡說得不對?”李當戶皺眉。

“不,隻是這番話從你嘴裡說出,總覺得有些出乎預料。”

“……”

沉默片刻,李當戶大手用力,十分“友好”地抓住曹時肩膀,咬牙切齒道:“軍侯誇獎,實不敢當。”

經過一番插科打諢,沉悶的氣氛終於散去。

劉徹興致起來,直接改變規則,千人對戰改成兩千人,步騎同攻,不以戰損定勝敗,以先奪旗者勝。

“戰!”

兩千虎賁列陣,指揮步卒的是一名魁碩老者,年過半百,腰背不見半點傴僂,反而肩寬背闊,腰大十圍,僅是站在那裡,就如小山一般。

率領騎兵的是一名而立之年的男子,麵容英俊,身形高壯,手臂尤其長。手持一杆長矛,從其上馬和持矛的樣子來看,絕對不是花架子。

親軍這邊,趙嘉和魏悅各自取出簽枚,對視一眼,同時彎起嘴角。

見狀,李當戶、曹時和韓嫣交換視線,不約而同看向列陣的虎賁軍,麵現憐憫之色。

看樣子,這兩位明顯要無差彆開黑,遇上此等模式,估計要自求多福。

不過戰前竟然同情對手,這是哪門子奇怪發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