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點四十分，龍舌蘭準時走進工匠的會客室。
這是他第一次接觸工匠，卻不是第一次聽說工匠。
黑市是個混亂的地方，這裡不問來曆，不論出處，任何人、妖、鬼都可以來，也因此魚龍混雜。而在這裡，工匠絕對是最神秘、最厲害的角色之一。
工匠以製造能力出名，身上牽絆的利益太大，沒有人不想把這樣一位大師收入麾下，而在黑市混的人可不像那些明麵上的大勢力顧忌臉麵，他們什麼手段都使得出來。但工匠在黑市中混了十多年，至今仍然是自由身，甚至在這混亂之地擁有了一間獨屬於自己的房間。
在知曉自己發出的訂單邀約被工匠接下後，龍舌蘭先是驚喜，緊接著就冷靜下來。
人人都想要工匠接自己的訂單，但工匠接單一向隨心，龍舌蘭並不清楚自己的訂單邀約是哪裡讓工匠看中了。
他謹慎地踏入會客室，目光快速而隱瞞地打量了一圈。
工匠的會客室華麗異常，牆上掛著流蘇幔帳，角落裡停著高大的座鐘，桌麵上是雕塑花瓶。而他本人正坐在一張沙發上，披著一件黑風衣，頭頂寬簷帽垂下鴉黑的陰影，恰巧遮住了大半張臉，隻露出一截雪白|精巧的下巴，性彆難辨。
那帽簷的陰影模糊如霧氣，遮擋住所有的窺探，絕不是燈光所致。
這頂帽子恐怕也是超凡器具。不愧是工匠。
更引人矚目的是工匠身旁的管家。這是個灰藍色眼睛的男人，五官剛硬，身姿挺拔。
這又是什麼人？沒聽說過工匠身邊有這麼個人物。
龍舌蘭正琢磨著，忽聽工匠問道：“材料呢？”
他的聲音帶有明顯的合成感，聽不出男女，明明白白地告訴所有人這就是假聲。
龍舌蘭把材料規規矩矩地擺到兩人中間的茶幾上。
工匠沒有動。檢查材料的是人偶管家。
“沒有問題。”他說道。
在管家檢查的過程中，龍舌蘭一直在觀察他。看著看著，他逐漸發現了端倪。這個管家……似乎不是活人。
但他也不敢拿得太準。龍舌蘭在黑市混，憑得就是眼力。他不由得更加仔細地去看。
工匠笑了一聲：“看出來了？”
龍舌蘭一時不敢確定他指得是不是管家，在他猶豫該怎麼回答時，工匠已經繼續說道：“我接這個單子，就是因為你眼力很好。”
龍舌蘭這下就懂了：“您想要我乾什麼？”
工匠：“我聽說黑市裡最近有幾個突然發瘋的。”
龍舌蘭：“您是指？”
在黑市這種地方，有人發瘋很正常。有的是鬨事，有的是身上不知道帶了什麼咒術或後遺症。龍舌蘭不確定工匠說的是哪些。
“不該發瘋，卻突然瘋了的。”
龍舌蘭心中一凜，心中快速捋過一遍：“前天魔術師的雜貨店裡有一個，突然發瘋攻擊店員。他是經常混跡黑市的老人，以前沒看出有什麼問題。
“十二天前，拍賣場裡死了個犬妖，也是平時看上去很正常的。”
新來黑市的人中出現什麼狀況都不奇怪，但這兩個都是黑市中的老人了。在那犬妖死前幾天，龍舌蘭還見過他，當時犬妖的狀態不太正常，但龍舌蘭覺得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他們也不熟，於是看出來了也沒說。
如果前天那個也是這種情況，是有什麼引起了他們的瘋狂？
工匠能把這兩件事聯係在一起，有這份敏銳度真是可怕，難怪能在黑市中混到現在的地位。
“再發現有這種人提前通知我，這次給你打個八折。”工匠說道。
“沒問題。”龍舌蘭一口答應。
工匠的八折很值，更重要的是，就此能和工匠搭上線。
送走龍舌蘭後，詹歲如把帽子一摘外套一脫，整個人就懶塌塌地往沙發扶手上一倒。
人偶管家眼疾手快地抽走了她身下的真絲靠墊：“真絲容易起皺，主人，請您回休息室躺著。”
詹歲如“啪”一下倒進沙發扶手和座位的直角裡：“……你熨一下不就好了？”
人偶管家平靜地看著她：“很麻煩。”
“你還學會偷懶了！”詹歲如爬起來。
做得太像人了就這點不好。
“過來！我給你重新上點油！”
……
另一頭，詹言和馬蒂亞斯吃完午飯，兩人約定了一下明天的安排。明天詹言要回學校一趟，會不會來找馬蒂亞斯，那要看他和學英語的田有成溝通得怎麼樣了。下周末詹言倒是有時間，但馬蒂亞斯在彆的城市也有朋友，跟人家約好了見麵。
馬蒂亞斯深感遺憾：“言，你是個特彆棒的朋友和導遊。”
可惜這是他合作方的小兒子，不可能一直陪他玩。
下午馬蒂亞斯有彆的事，詹言把人給送回賓館，自己回到家，繼續搜淩宇騰和他爸的事。
然後他發現，短短幾個小時，微博上多了一條熱搜#淩宇騰粉絲手撕美食博主#。
詹言：……
點進話題，底下一圈路人迷茫。
“淩宇騰不是個明星嗎？他粉絲咋了？美食博主咋了？”
有聯想猜測的：
“淩宇騰吃美食博主的菜吃吐了？”
有胡言亂語的：
“淩宇騰被美食博主做成菜了？”
他爸那個微博風格，不怪彆人誤會。
詹雲開的微博底下已經不能看了，他那點兒粉絲，哪是淩宇騰粉絲的對手，現在一片烏煙瘴氣。
詹言點開淩宇騰的微博，半個小時前剛發的一條：
“你若盛開，清風自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