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叫穀滿倉!”
徐晉不禁暗汗,話說在徐家村也有個叫徐滿倉的,而郭家村亦有個叫郭滿倉的,這名字的出現頻率很高啊,可越是叫滿倉的,家裡肯定是越窮。
“穀大哥想要一副怎麼樣的春聯?”
穀滿倉撓了撓頭道:“小兄弟就隨便給我寫一副吧,吉利就行了。”
徐晉沉吟片刻,揮筆寫道:千裡春風勞驛使,三秋芳訊托郵鴻。橫批:順豐
小奴兒點頭道:“這副春聯還不錯,比起那些金呀銀呀,富呀貴呀的強多了!”
穀滿倉作為一名郵差自然是識字的,看了一遍對聯,忽然眼睛有些濕潤了。作為一名郵差,幾乎每天都在路上奔波,餐風飲露,挨饑受寒,與家人聚少離多,其中之艱辛,如人飲水冷暖自知。
如今徐晉這一副春聯流露出來對郵差這份職業的尊重和敬意,瞬間戳中了穀滿倉的淚點,連聲道:“謝謝小郎君,謝謝!”說完小心翼翼地把字跡吹乾才收起來。
“一共多少錢?”穀滿倉把春聯折起珍而重之地放入布袋中,然後問道。
徐晉微笑道:“免費代寫春聯,不用錢,另外那碗麵也是我請的,穀大哥千萬不要推辭,就當交個朋友好了!”
穀滿倉猶豫了一下,最終點頭道:“好吧,那穀某便承了小兄弟的好意!”說完拱了拱手,背著郵包行出門去,走時還回頭看了一眼店鋪的招牌:徐記五香羊雜。
小奴兒眼神古怪地瞟了徐晉一眼,在他眼裡,徐扒皮有時連一文錢都要斤斤計較,而有時偏偏又大方到不行。譬如上次有一名食客少給了一文錢,徐晉追出去揪著人家也得討回來。
徐晉微笑道:“不懂了吧?被人占去的是便宜,自己給的是投資。輕易被人占去便宜,會有更多人來占你的便宜,而投資就不同了,它會有回報。”
小奴兒翻了翻白眼,徐扒皮還有一雙洞察人心的眼睛,自己似乎想什麼都逃不過,抬杠道:“要是投資了沒有回報呢?”
徐晉兩手一攤道:“沒有就沒有唄,就當積德行善了,反正你也不用擔心他回頭繼續占你便宜!”
小奴兒若有思地點了點頭:“似乎有點道理!”
這時,一名乞丐從外麵的街道走過,小奴兒麵色微變,下意識地扯了扯虎頭帽的兩邊耳垂。
徐晉微不可察地皺了皺眉,淡道:“你認識那乞丐?”
小奴兒猶豫了一下,咬牙切齒地道:“那家夥是城皇廟杜瘸子手下的乞丐,叫麻老七,以前欺負過我。”
徐晉記得之前俞大猷似乎也是揍了城皇廟的乞丐,說他們偷拐騙啥的,莫不成小奴兒也是被他們拐來的?試探道:“要不要報官?”
小奴兒搖了搖頭道:“不用了,報了也沒用,他們跟衙差有勾結!”
徐晉皺了皺眉,淡道:“隨你!”
……
炮竹聲中一歲除,春風送暖入屠蘇。
在陣陣的炮竹聲中,徐晉迎來了大明朝的第一個除夕夜。
院門和店鋪的門前都貼上了徐晉親自寫的春聯,宅子內部更是裝點得喜氣洋洋,暖意融融。
此時大廳內,豐盛的年夜飯已經擺上桌麵了,雞、鴨、魚、肉滿滿的一桌,店鋪自開業以來生意一直不錯,收入豐厚了,平時節儉的謝小婉也變得大方起來。
“小奴兒,吃飯了!”謝小婉把最後一碟醋溜排骨擺在飯桌上,對著門外的院子喊了一聲。
啪啦啪啦……
院子中突然響起的鞭炮聲把謝小婉嚇了一跳,緊接著小奴兒從外麵跑了進來,手裡還拿著一根點燃了的香,那張讓女孩子都為之妒忌的臉蛋上還滿是興奮的紅暈。很明顯,剛才那串鞭炮是這小子放的!
此時的小奴兒戴著虎頭帽,身上穿著謝小婉縫製的新衣,腳踏一雙千層靴,寬大的棉褲腳就鬆鬆絝絝地塞到靴筒中,正是當時孩童流行的穿法,整個人更加俏皮可受。
謝小婉拿過小奴兒手中那支香,一邊替他拂去帽子和衣服上的鞭炮紙屑,一邊教訓道:“小奴兒,若把新衣服燙壞了,看姐姐怎麼收拾你,快去洗乾淨手,吃飯了!”
小奴兒答應了一聲,笑嘻嘻地跑去廚房洗手。
徐晉有點酸溜溜地道:“小婉,是不是先給相公盛碗飯來?唉,算了,我自己盛吧,順便給小奴兒也盛一碗!”
謝小婉噗嗤的笑出聲,嗔道:“好相公,人家這就侍候你行不行,小孩子的醋也吃,真是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