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儲和石珤到了文華殿,兩人便開始商量主持會試的事宜。
會試在二月初九舉行,共需要兩名主考官(稱總裁),還需要十八名同考官。皇上親自任命了梁儲和石珤為主考官,而同考官則由梁儲和石珤兩人商量決定。當同考官選出來後,所有考官都必須搬到貢院中暫住,然後一起商量出題事宜,期間不得離開貢院,不得接觸考生,以防有人徇私泄露題目。
很快,梁儲和石珤便敲定了會試的同考官人選,並且列了名單派人通知入選的官員明天到貢院報到集合。
公事談完了,石珤便直言道:“梁公,眼看會試在即,皇上還滯留金陵,當上疏促請。”
正常情況下,會試考完的下一個月,也就是三月份舉行殿試,而殿試的主考官實際是皇上,要是皇上不在京中,這殿試自然就沒辦法舉行了。
梁儲不由無奈道:“石侍郎,老夫和介夫(楊廷和)促請的奏本已經去了不止數十疏,皇上置之不理,為之奈何!”
石珤皺著眉道:“豈有此理,肯定是那幫佞臣閹黨盅惑皇上遊樂不歸。蔣閣老,毛閣老身為隨駕閣臣,有失職之過!”
石珤口中的蔣閣老和毛閣老,正是這次隨天子朱厚照南巡的兩名內閣大臣蔣冕和毛紀。
梁儲不由苦笑道:“他們未嘗沒有勸諫,隻是皇上性子執拗罷了。”
石珤沉吟不語,不過看得出依舊神色不滿。本來,以石珤禮部侍郎的地位,根本沒資格非議閣臣,但此人以正直敢言著稱,是個硬骨頭的,甚至當麵指責過當今天子朱厚照不務正業,所以更遑論內閣大臣了。
……
昨夜冷雪夾雨,徐晉摟著小婉溫軟的嬌軀,一直睡到日上三竿才醒來,打開門一看,發現滿院的銀裝素裹,庭樹假山上都結了一層冰雪。
二牛和大寶包裹得嚴嚴實實,正在院中鏟雪除冰,活像兩隻肥大的螃蟹,呼哧哧地喘著白氣。
此時,月兒提著一桶熱水吃力地從廚房的方向走回來,結果差點就摔了一跤,徐晉急忙上前幫忙,一邊教訓道:“小心點兒,仔細把門牙給磕掉了,老爺可沒本事給你補牙,回頭提水的活兒不用你乾了!”
美婢甜甜地白了徐晉一眼,撅嘴道:“老爺,屋裡就人家一個使喚的丫頭,我不乾難道要夫人動手!”
徐晉一想也對,看來自己應該添加幾個使喚的仆人了,回頭讓大寶留意一下才行。
洗漱完畢,吃過早餐後,徐晉在嬌妻美婢的服侍下穿上了棉袍披風,然而帶著二牛出門前往江西會館。
當徐晉進了江西會館,竟然在走廊中碰到了龔享,另外還有蕭晚和周煦,如此,當日在鹿鳴宴上“狙擊”徐晉的鐵三角便到齊了。而且,另外還有一名陌生的舉子,徐晉並不認識,估計也是江西往屆的舉人。
在此值得一提的是,隻要獲得舉人的身份,不用再參加複試,每一屆會試都可以報名參加。因此,本來江西去年的鄉試才錄取四十五名的新科舉人,但這次來京參加會試的江西籍舉子卻多達一百多人,過半人是往屆,甚至是前幾屆的舉子。
龔享見到徐晉頓時黑著臉不作聲,昨天他本來想借著踩除晉刷名氣,結果被老實人黃大燦訓斥了一頓,偷雞不成反蝕把米,得了個心胸狹窄的聲名。
“原來是徐解元到了!”周煦和蕭晚雖然有點不自然,但還是拱手行禮打招呼。
徐晉從容還禮,彼此很沒營養地寒暄了幾句便錯身而過。那名陌生舉子歎道:“原來此人就是徐四元啊,倒是年輕得很,後生可畏,對了,他不住在會館裡?”
周煦搖頭道:“據說徐解元這次進京帶了家眷,自己在明時坊買了一座宅子。”
陌生舉子乍舌道:“嘖嘖,這明時坊的宅子可不便宜,敢情這位徐解元還是有錢的主兒,不得了!”
蕭晚淡淡地道:“不義而富且貴,於我如浮雲,宋兄,咱們走吧!”
陌生舉子酸道:“蕭兄所言極是,咱們還是去三流酒家喝咱們三流的濁酒去!”
不患貧而患不均,數千年下來,仇富始終是國人的共性,覺得彆人之所以富有,並不是因為彆人比自己勤勞聰明,而是彆人通過不正當的手段掠奪了財富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