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晉本以天亮後情況會有所好轉,結果反而更加糟糕了,滂沱大雨劈頭蓋臉地打下,入目所見白茫茫的一片,要不是偶爾看到一些堪堪冒出水麵的樹木,徐晉都以為自己已經漂流到大海了。
此時,徐晉和李時珍均已筋疲力儘了,腦袋相對地趴伏在梁木上,閉著眼睛任由大雨澆洗,隨著洪水拋起跌落。
李時珍畢竟隻是個小童,耐力比不得成人,此刻臉色蒼白得沒有半點血色,幾乎沒有力氣抱緊梁木,隻是軟趴趴地伏著,徐晉不得不隔一段時間就伸手拍一拍他的小腦瓜,提醒他不要睡著。
清晨的這場大雨足足肆虐了近個小時才停止,徐晉暗鬆了口氣,抹了把臉稍稍坐直,努力睜開眼睛向四下打量,尋找可以靠岸登陸的地方,那怕是一座被洪水包圍的孤島也好,繼續這樣漂流下去隻有死路一條。此刻徐晉已經餓得胃中如同火燒,再進一步應該就是眼冒金星,四肢酸軟,連動一下都沒力氣,到那會就真的隻能等死了。
大量的雜物從旁邊漂過,包括各種屍體,既有動物的,也有人類的,在無情的天災之下,不分物種,不分貴賤,一切生命都如草芥。
有一隻死牛從上遊漂了過來,看上去還很新鮮,可惜距離有點遠,要不然徐晉覺得自己能一口把堅韌的牛皮咬爛,然後撕下一塊零分熟的牛排來。
當然,茫茫的洪水中,不僅隻有徐晉和李時珍這兩個幸存者。在無情的洪災之下,那些動物仿佛都成精了。徐晉見到一隻豬竟然死死地咬住一塊門板,雖然隻露出一隻豬頭,但那雙流露著炙熱求生欲的眼睛表明,它還是活的,它很想活下去!
那塊門板上還擠了十幾隻田鼠,還有幾條讓人毛骨悚然的大蛇,然而鼠蛇這對天敵此時竟相安無事,各自占據了門板的一端,靜侯命運的宣判。
徐晉艱澀地吞了吞口水,他覺得有必要找點東西來防身,所以隨手撈起了一根米許長的竹棍。
徐晉這決定顯然十分明智,那塊承載著幾十條生命的門板漂著漂著就撞在了一棵稍露出水麵的樹上了,直接翻了個底朝天,無論是蛇鼠,還是豬都沉入了水裡。
首先冒出水的竟是那頭豬,它試圖奮力遊向徐晉和李時珍所在的兩根木頭,然而隻是撲騰了幾下便沉入水底不見了,它雖然救生欲很強,但……畢竟隻是頭豬!
徐晉正暗鬆了口氣,幾隻田鼠便遊到近前,結果被徐晉手中的竹棍敲翻了肚。李時珍把兩隻田鼠的屍體撈到木頭上擱著,大災後每一粒糧食都彌足珍貴,這兩隻田鼠也是一頓糧食。
這時,一條長長的蛇也往這邊遊來,徐晉不禁頭皮發麻,他不怕老鼠,但怕蛇,因為這玩意有毒。
“是水蛇,無毒的!”李時珍提醒道。
徐晉聞言心中大定,揮起竹棍便向那條蛇的七寸打去,那條水蛇在水中十分靈活,竟然躲過了徐晉的攻擊,執著地爬上了梁木。
李時珍那小子也知哪來的力氣,一伸手抓住水蛇的脖子,然後一口便咬下去,水蛇痛苦地纏在李時珍的手臂上,近兩米長的蛇身一直纏到他的脖子位置。
李時珍咬著蛇脖子,蛇血順著嘴角流出,徐晉竟然看得舔了舔嘴唇。
“大人,你也喝點!”李時珍把奄奄一息的水蛇遞給徐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