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晉若無其事地哦了一聲,心道,怕是不敢來吧!
這時衍聖公孔聞韶忽然插嘴道:“今天早上孔某拜訪過羅公公,他確實是感了風寒,噢,對了,羅公公還托孔某向徐大人致歉呢。”
徐晉心中一動,故作訝然地道:“羅公公這是何意?”
孔聞韶笑道:“徐大人和羅公公昔日在鄆城縣外發生過爭執,事後羅公公也很後悔,但又拉不下麵子向徐大人致歉,所以便借孔某之口傳話。嗬嗬,羅公公當時也是被兗州知府宋馳蒙蔽了,徐大人能否給孔某一個麵子,此事就此揭過?”
徐晉不禁恍然,敢情這位大老遠的跑來是給羅祥當說客啊,不過不好意思,衍聖公又如何,羅祥這次必須死,無論是謀害欽差,還是通敵資敵,亦或是盜賣官糧都足夠他抄家滅族了。
孔聞韶此言一出,大廳內都靜了下來,就連鄰桌的官員都豎起了耳朵,急切想知道這位以強硬著稱的欽差如何回答。如果徐晉肯放過羅祥,那大家都不用擔心了。
巡撫胡世寧皺眉不語,他雖然八月份才新到任山東,但對一些事還是有所耳聞,譬如盜買官糧案和謀害欽差案,作為一名官場老手,那能不察覺點什麼。不過,自從前兩年被弄進了錦衣衛詔獄,胡世寧為人處事變得練達了許多,他初來乍到的,並不想卷進這個漩渦當中,所以選擇了作壁上觀。
徐晉微笑道:“原來是鄆城縣那件事啊,衍聖公要是不提起,徐晉都忘記了,來來來,大家喝酒。”
在座一眾官員聞言都心中一鬆,徐晉言外之意是答應了衍聖公,不再尋羅祥晦氣,太好了!
孔聞韶自以為是地傲然一笑,憑著自己孔聖後人這塊招牌,天下所有讀書人都得給自己麵子,包括內閣首輔楊廷和。
“徐大人寬宏大量,來,孔某敬你一杯。”孔聞韶主動舉起杯向徐晉敬酒,徐晉微笑著與之乾了一杯。
於是乎,席間的氣氛更加和諧融洽了,一眾官僚都心安理得地儘情歡飲,徐晉連羅祥都肯放過,應該不會為難其他人了吧?
一眾官員在前邊飲宴,布政司後衙的閨房內,左布政使安華興的一名庶出女兒正趴在床上哭泣,旁邊一名美婦則在苦口婆心地勸說著。
“心兒啊,剛才為娘特意到前麵偷看了那徐晉,端的是英俊年少,關鍵人家年紀輕輕便立下大功,回京後加官進爵是肯定的,日後前途無可限量,嫁給他作妾也不算辱沒了你……”
趴在床上的少女抬起頭吸著鼻子涰泣道:“娘親,那徐晉再英俊,再有前途又與女兒何乾,反正女兒打死也不給彆人作妾。”
這名少女叫安心兒,約莫十五六歲的樣子,長得倒是眉嬌目俏,是個美人胚子,不過此時卻哭得利花帶雨的。
坐在床邊規勸的美婦聞氏乃布政使安華興的妾室,亦即是安心兒的生母。
聞氏皺眉道:“傻丫頭,作妾又咋樣,娘親不也是給你爹作妾,還不是穿金戴銀,錦衣玉食的,比那些泥腿子好了百倍千倍不止。那徐晉日後的官說不定當得比你爹還大,而且年少英俊,能嫁給他作妾是你的福氣啊!”
安心兒反駁道:“錦衣玉食又咋樣,還不是被要正室呼來喝去,跟下人奴婢有什麼區彆,若遇著一個凶悍的潑婦,被打死了也是白死,娘親,你這是要把女兒往火坑裡推啊!”
聞氏眼圈一紅,歎了口氣道:“心兒,誰叫你是庶出的。”
安心兒立即道:“看看吧,給人家作妾,就連生兒育女都要低人一等,打死我也不給彆人作妾!”
“唉,可是你爹的前途,甚至身家性命都係在人家手裡啊。覆巢之下安有完卵,倘若你爹出事,咱們娘倆也落不了好,心兒,你就答應啊,當娘親求你了!”聞氏說完竟撲通地跪倒在床前。
“娘親!”安心兒驚呼一聲坐起來,扶起娘親大哭道:“娘親,你不必如此,女兒照辦就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