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月初九早上,天色剛朦朦亮起,右玉縣城的城門便打開了,趕集的老百姓從四麵八方紛紛擁入,既有趕著驢車的商販,也有挑著擔子的農人,亦不乏乘坐精美馬車的富貴人家。
薛冰馨經過易容改裝,頭戴鬥笠,臉色臘黃,還挑著兩蘿筐紅薯,乍看上去,活脫脫就是一個進城賣農產品的鄉村婦人。
薛冰馨身後還跟著一名壯實的漢子,正是四當家薛良,此刻頭上包著白羊肚皮手帕,一身臟兮兮的粗布衣服,同樣挑著兩籮筐紅薯,一看就是個老實巴交的莊稼漢。
二當家雷鈞中了李福達的毒沙掌,傷得很重,儘管放血用藥了,但見效卻不大,所以今日薛冰馨親自前來右玉縣城抓藥。
且說薛冰馨和薛良兩人進城後,隨著人流往菜市口的方便行去,打算先把帶來的紅薯處理掉,這才分頭去抓藥,如此既不浪費口糧,又免得引起彆人懷疑。
然而,正當兩人快要行到菜市口附近時,突然衝出了一群手持水火棍的衙役,他們凶神惡煞地把街上的百姓驅趕到街道兩旁,一些跑得慢的商販身上挨了幾下水火棍,不由痛得破口大罵。
不過,正所謂民不與官鬥,所以街上的商販百姓雖然嘴裡罵得難聽,但還是乖乖地退到一邊,自然包括了薛冰馨和薛良二人。
薛良皺著眉不爽地道:“他大爺的,大清早的清街,又不知是哪個官老爺出行了。”
旁邊一名商販插嘴道:“還能有誰啊,奉旨巡邊的欽差,靖海侯徐晉徐大人唄,聽說這位徐大欽差今日要在殺胡口舉行大閱兵呢,可熱鬨了,可惜不允許老百姓靠近,要不然老子也跑去看看熱鬨。”
薛冰馨嬌軀微微一顫,挑著的籮筐都差點掉下來,腦袋嗡的一片空白,芳心撲通撲通地急跳,天啊,這混蛋竟然……來了右玉縣?
薛冰馨臉上塗了一層薑黃,所以薛良倒是沒察覺她此刻異樣的表情,撇嘴道:“邊軍閱兵有什麼好看的,來來去去不過是那三板斧,上陣殺敵頂個屁用。”
很明顯,薛良很瞧不起邊軍的戰鬥力。
剛才那個商販也撇嘴道:“如果隻是邊軍操演自然沒啥看頭,可是徐大欽差這次帶了神機營啊,老弟聽說過神機營沒?嘖嘖,全火器全騎兵,武裝到牙齒,光是看著都覺得威風,前年神機營在江浙一帶大展神威,殺得倭寇海賊聞風喪膽,端的是戰無不勝攻無不克。”
薛良乃綠林好漢出身,當初也是被逼上梁山的,所以對官和兵都持敵對態度,所以冷笑道:“吹得太過了吧,什麼神機營,對付倭寇海盜這些小癟三或許管用,要是遇上韃子的騎兵,估計隻有挨宰的份。”
薛冰馨聞言,心裡莫名有些不舒服,皺眉責道:“良哥,彆胡說八道。”
剛才那名商販也不爽地瞪了薛良一道:“我說你這人怎麼回事?你是漢人還是韃子?淨說長他人誌氣滅自己威風的話,真真豈有此理!”
薛良見到周圍的人都眼神不善地朝自己望來,連忙識趣地閉了嘴,不敢再爭論了。
這時,隻見街上有一支人馬行了過來,當先正是兩百名鮮衣怒馬的錦衣衛,錦衣衛通過後,便見一名身穿緋袍的青年大官在親兵的簇擁之下打馬行來。
薛冰馨看到馬上那名唇紅齒白的英俊男子,呼吸不由為之一緊,雙手十指用力地抓住扁擔,銀牙緊咬,這個混蛋好像沒多大變化,還是那麼的……欠揍!
薛冰馨看到徐晉那從容自若,總是一副成竹在胸的“臭屁”樣子就想揍他。又想起當年在山東,這家夥雖然暗中放水讓自己逃走,但卻連番使計讓自己損失慘重,她就恨不得上削徐晉兩劍。
想是這麼想的,但是冰妞兒看著徐晉騎馬漸行漸遠,心中卻是有些悵然若失。這些年她竭儘全力想要把徐晉忘掉,可是這混蛋卻偏偏十分不識趣地常入夢中,有時看到火兒,薛冰馨也會情不自禁了想到徐晉,沒辦法,誰讓這個混蛋是火兒他爹,而且火兒還越長越像這個混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