韓鑫走在宣北坊的街頭上,回頭看了一眼順豐車馬行的金漆招牌,禁不住喟然長歎一聲。
可以說,順豐車馬行正是他韓鑫一手打造的,親眼看著它逐步發展成如今這種規模,就好像自己養大的孩子一般,現在拱手讓給了彆人,難免不甘、心酸,更多的卻是無奈。
韓鑫默默地看著順豐車馬行的招牌,不知不覺間,視線竟然模糊了,暗歎道:“唉,世事無常啊,也罷,誰又能永遠守得住那份繁華呢,眼見它起高樓,眼見它樓塌了,且隨它去吧!”
韓鑫塌著腰,腳步踉蹌地走遠。
九月初三那天,午門外弄出那麼大的聲勢,最後也沒聽聞皇上下旨斬徐晉,韓三金本以為沒事了,徐晉成功逃過了一劫,他也為此鬆了口氣。
誰知僅是一天之隔,京城的風向就變了,有人已經按耐不住向徐府名下的產業出手了,這些人如此肆無忌憚,很明顯是收到了風聲,看來靖海侯這次真的在劫難逃了!
韓三鑫正是嗅出了不對勁,今日才果斷地辭去大掌櫃職務的!
……
小時坊徐府,連日來府上愁雲慘淡,府裡的下人終日提心吊膽,輕易不敢出門去,不得已出門辦事都是走的偏門,免得遇上那些堵大門的惡徒。
這段時間經常有人跑到府門前辱罵挑釁,徐府的兩扇朱漆大門都不知被臭雞蛋和糞便之類洗禮了多少遍了,端的是觸目驚心,儘管清洗乾淨了,還殘留著一股難聞的氣味,打這裡經過的人都捂著鼻子快走幾步,完了還要感歎幾句:堂堂靖海侯竟淪落至此!
此時,徐府的後院卻是來了客人,正是費家的幾位夫人,費家老夫人袁氏來了、費吉祥的生母婁氏來了、費如意的後母趙氏也來了。
一群婦人聚在後院的暖閣中說話,不時還傳出幾聲啜泣聲。
“我苦命的兒啊,當初讓你不要嫁給徐晉,你偏不聽,現在好了……肚裡孩子還沒有出生,這爹就要沒了,以後的日子咋過啊!”趙氏拉著費如意的手眼圈紅紅的,不過說出來的話卻是非常不中聽。
“娘親快彆亂說了!”費如意一邊抹眼淚一邊嗔道:“皇上也下旨要斬我夫君!”
謝小婉臉色漲得通紅,有心發作,又怕傷了親家之間的和氣,費老夫人袁氏沉著臉斥:“趙氏,你不開口沒人說你是啞巴,幾十歲都活到狗身上去了?”
趙氏本來就極為懼怕袁氏,再加上理虧,頓時禁聲不敢再多言。費吉祥的生母婁氏抓住謝小婉的手安撫道:“正所謂關心則亂,你趙姨胡言亂語,小婉千萬彆放心裡去,我代她說聲對不起。”
謝小婉悶悶地嗯了一聲表達不滿。
正在此時,門房徐福急急腳跑進來道:“夫人不好了,咱們在城裡的三家明鏡齋被人砸了,玻璃作坊也被人砸了,孫老三亦被那些人抓走了。大寶哥剛才準備出門去看看情況,結果剛出去就遇上了對麵武定侯家的公子,被他們打斷了腿。”
“什麼!”謝小婉麵色大變。
袁氏麵色一沉怒道:“豈有此理,欺人太甚了,簡直無法無天!”
婁氏憂心忡忡地道:“大嫂,如今這種情況,不如把如意和吉祥暫時接回府裡養胎吧,免得產生意外。”
此言一出,費如意和費吉祥頓時麵色大變,立即反對道:“不,我們不回去!”
謝小婉隻覺手足冰冷,一半是氣的,一半卻是怕的,她雖然不懂政治,但還是嗅出了危險的味道,這段時間雖然府門外經常有人辱罵,但並不敢做出格的事,但是現在竟然有人砸徐府名下的產業,還打傷徐家的下人,形勢越發的嚴峻,難道說……
“如意吉祥,要不你們還是先回費府吧,這裡不安全,你們粗身大細的,可不敢出了意外!”謝小婉輕聲勸道。
費如意神色堅定地搖頭道:“小婉你快彆說了,我不會走的,我要留在這裡陪著你等夫君回來。”
費吉祥點頭道:“嗯,我也不走,小婉姐姐,如今府裡有難,我們又怎能丟下你自己離開呢,越是危難時刻越要同舟共濟。”
謝小婉心裡暖洋洋的,鼻子酸酸的,分彆握住費如意和費吉祥兩人的手,重重地點了點頭道:“那咱們便一起待在府裡等相公回家。”
袁氏和婁氏對視一眼,見到這幾位感情這麼好,既欣慰又無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