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16(2 / 2)

黑色的阿爾法羅密歐頓時發出尖銳的嘯音,利落地一百八十度左轉彎,而後停下一秒,車身慣性搖晃一瞬,立刻如發瘋的公牛向前衝去,正麵迎上身後的追車。

邁克爾死死踩下油門,同時衝著艾波洛尼亞大喊:“快坐回來!我們要衝過去了!”

女孩紋絲未動,在疾馳中穩住身形,冷靜地計算子彈數量。現在30發的槍夾裡還有12顆子彈,她需要在高速行駛的車上,用準度較低的衝鋒槍乾掉對方司機。

這可真刺激。

也就是一秒的功夫,那輛車即將擦肩而過,因道路狹窄,己方半個車身擠在路內,另外半個貼著懸崖,整輛車呈45度傾斜,導致她們的車比對麵的車矮一些。

千鈞一發,艾波輕壓木倉管,屏住呼吸,手指微動,一連串子彈快速射出。不過須彌,她便射空彈匣,坐回車內。

她看向裝飾有海棠花的後視鏡,裡麵出現了特工電影般的畫麵——車輛相撞,車裡的人和攔路者一起落荒而逃,奔向兩側的山坡臥倒。

下一秒,油箱破裂,汽油泄露,巨大的火光衝天而起,轟然巨響緊隨其後,依稀能感到灼燙的熱浪。

完成了一項壯舉的艾波洛尼亞興奮極了,方才的怒氣也隨著煙花般的爆炸一齊消散。她興奮地問:“這是不是就是棒球打出全壘打、保齡球擊出大滿貫的感覺?“

然而她沒有得到任何回答,往常對她予取予求的男人此刻一言不發,黃昏的幽深光線勾勒他雕塑般深邃的輪廓,漂亮的弓形嘴唇緊抿著,那雙大眼睛沉在睫毛和眉骨的陰影裡,神情晦暗不明。

激昂的情緒一下子冷卻了,艾波洛妮亞心裡毫無緣由地升起幾絲失落,下意識想取笑他是紐約男孩。

隨後,她迅速意識到這心態不合適,閉上雙眼,努力摒除那些陌生的情緒。風聲灌進破碎的車窗,猛烈得像灌進心裡。

思忖片刻,她開口說道:“我向你道歉,邁克爾。沒有提前告知你這件事。”

艾波承認她釣魚了。單純想試試他身邊是否乾淨。果然,釣出這麼大一條魚。

這也是她不願讓安布羅斯陪同的原因,她需要家裡有個內應,防止她真的出現意外讓父母擔心。

“這幾天的巴勒莫不太平,好幾個老牌黑手黨人被暗殺,我想試探一下,看看你身邊有沒有這種風險。”

艾波洛妮亞已有大致猜測,是南麵那群毒販,除了他們,無人如此財大氣粗。但她不想打草驚蛇,顯然,邁克爾身旁有人泄露了他們的行蹤。

邁克爾曾輔修過邏輯學,天賦不錯,能清楚地聽出她話裡的漏洞。到了這個時候,她還在欺騙他。

早在女孩掏出衝鋒木倉時,邁克爾便反應過來,隻不過當時情況危急,他隻想儘快帶她遠離危險。

此刻危險已然遠離,冰冷的怒火自心口湧現,怒意混雜著徹骨的冷意經由血脈席卷全身。他既恨她不把性命當一回事兒又恨她不信任自己。

“這不是你冒險的理由。”邁克爾終於開口了,聲音裡透著乾澀,“我們本就可以逃脫,你不用射出最後幾顆子彈。”

他的嗓音一如既往地低沉又悅耳,但說出的話如極北寒風,攜帶著無儘的冷,他說道:“我很生氣,艾波洛尼亞,我很生氣。”

此刻,邁克爾的身體還殘留著那可怕的焦灼,當看到那些子彈從她身旁穿飛過時,他的心跳一度停滯,手腳凍得像鐵塊。與身體完全相反的是他的大腦,熊熊烈火焚燒著理智,神經在暴怒邊緣徘徊。

他的眼睛漆黑而沒有神采,像是沒有光的洞穴。他說:“我知道你是個厲害的姑娘。但請你不要讓我如此地擔驚受怕。”

不知道為什麼,艾波無端覺得眼角酸澀,她努力睜大著眼睛,不讓那液體流出眼眶。她沒有說話,生怕嗓音泄露了此刻的情緒。

往日充滿歡快氣息的小轎車安靜得嚇人,車內除了風呼嘯而過的聲響便是輪胎碾壓過石礫的喀拉聲。

*

他們原沒有開得特彆遠,加上返程時邁克爾一直沒有鬆過油門,此時轎車已經行駛在朦朧晚霞籠罩著的古老城內,車速終於緩和下來。

今夜似乎注定是個不眠之夜。

城裡巡邏的警察和憲兵比往常多,徘徊在各個路口,似乎在盤查和封鎖道路,艾波洛妮亞察覺到不尋常,示意邁克爾停車。

彈孔遍布的黑色轎車悄無聲息地停入暗巷,借著最後的黃昏光線,艾波洛妮亞從牛皮手拎袋裡掏出兩柄半自動手木倉,丟了一把給生氣的青年。

“包裡有子彈,你去留隨意。”

她把槍塞進褲沿,又用沾了槍油和灰塵的手抹了把臉,開門下車,一言不發地步入那晚霞裡的巴勒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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