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3 章(2 / 2)

他們兒子溫通致,天賦雖然不錯,但一直瘦瘦弱弱,平日裡對著他們也總愛撒嬌,每次學校回來都嚷嚷著餓了累了,小的時候打個疫苗都怕見針頭,現在卻瞞著他們偷偷長大了。

她眼角有些濕潤,卻輕聲說:“我會留在這裡,我也有B級精神力,老胳膊老腿動動也是好的。”

會議室裡的畫麵還在繼續,又有人衝了進來:“報!有群眾在聯名開啟星際一級攻擊模式!”

星際一級攻擊模式是與蟲族一樣出現在曆史書上的一個名詞,那個時候人類創造星際文明,打倒蟲族,全民開戰,史稱星際一級攻擊模式。

這個攻擊模式是後世取名的,又被世人稱為最強攻擊模式。

在經曆了多次革命後的三大星域間有和平協議,其中一條就是對於當民眾提議超過百分之七十時需開星際會議,公開投票表決是否通過提議,當投票超過三分之二時則提議通過。

奧蘭帝國的第一權臣微微發怔:“目前多少了簽名了?”

“目前已有百分之之三十九的人簽名了!”

都瘋了麼?都不要命了麼?

這是星際相對和平後民眾們自願發起的第一條提議,民眾簽名提議內容可以通過網絡,也可以通過填寫有關部門表格,也可以通過光腦撥打星際AI電話口頭簽名。

沒有人知道到底是誰發起的,越來越多的人會和周圍的人說起這個提議,他們開始沉思。

蟲族會來襲麼?是必然的。

就這樣坐以待斃麼?收拾收拾包裹開始逃跑麼?

他們能逃到哪裡去呢?他們要拋棄故土麼?

可是蟲族不是來沒有來襲麼?他們就這樣直接逃離麼?

……

圖慕答星海,一座星球礦上,模樣妍麗,身材妖嬈的女人看著光腦上好友發的“請願一級攻擊模式提議”鏈接微微一愣,她當年當海盜副手名噪一時,一朝被一網打儘在這挖礦,一晃多年,她跟著小隊到各個三級星球進行基礎建設。

一開始她不是沒有想過逃跑,後來她卻沐浴到了陽光,她看到他們建造起來的房子讓難民們有了住的地方,臉上被凍得皸裂的小孩會給她塞一顆捏得快化了的奶糖對她說:“謝謝姐姐。”

她見到了越來越多奮起革命的人,她參與了一次又一次的戰後建設,看著從前表情麻木的人們一點一點漸漸開懷,她看到三級星球的人們也可以從小測試訓練精神力,她看到一個又一個新興國家的成立,她聽到新聞裡頭三大星域簽了和平協議,流離失所的人們終於有了安穩的家。

如今的和平是很多人用鮮血換來的,如今的土地是很多人一起建設守護的。

難道要眼睜睜看著蟲族毀掉麼?難道因為一級防禦來不及了就要逃跑麼?多少地方都是她一點一點挖礦挖石頭建出來的,她才不乾呢!她抿了抿唇,乾淨利落地打開了鏈接,簽上了自己的名字。

……

穿著寬大西裝,紅著鼻頭的佝僂老頭,他跛著腳站在街頭,背挺得筆直,他聽著周圍人群的議論紛紛,看著屏幕上仍在浴血奮戰的戰士們,輕歎了口氣,他是個沒什麼能力的老頭,年輕時窩在內亂國家的破爛教室裡教著少得可憐的學生,一教就是十幾年,他看著光腦上跳出來的提議鏈接,他的紅鼻頭聳了聳。

他命不好,出生的年代太亂,難得太平了,蟲族又可能要來了,但他覺得自己很榮幸,他想他自己生在的最差的年代,而往後都是好日子了,他這樣想著用著指尖簽下了自己的名字,他在他破舊的日記本裡寫道人可以永遠墜在永夜,但總有希望落在黎明。

……

兩天後,星際會議又一次召開,原因無他,“開啟一級攻擊模式的提議”超過了百分之七十的民眾同意,他們有的是普通學生,有的是軍隊軍官,有的是猖狂海盜,有的是開飯店的小老板,有的是貴族,有的是睡在橋洞裡的流浪漢……

無數人關注著這場會議,各大頻道紛紛直播。

屏幕裡星際會議的會議長,麵容嚴肅,低聲說:“現在開始公開投票是否通過開啟一級攻擊模式的提議,參與投票國家聯盟代表總計二百一十三,現在開始投票。”

大家都目光灼灼地盯著這場投票,畢承總理雙唇緊閉,他投了讚成票,也知道這兩天有不少人底下有動作在拉反對票,他心裡也沒底。

會議長開始數票,首先數棄權票:“棄權票33票!”

接著數較少地反對票,大家的心弦都懸了起來,不知道是誰在街頭開始喊了一句:“讚成!讚成!”

越來越多的人跟著一起喊,聲音連成了一片,會議長的聲音傳到每個人耳中:“反對票37票!”

“讚成票143票!”

“超過三分之二,民眾提議生效,現在我宣布,全星際開啟一級攻擊模式!”

奧蘭帝國的第一權臣低下了頭,厚厚的雙下巴顫了顫,他想到昨天回家時小兒子拿著黎明計劃戰士們不停戰鬥的視頻一定讓他投讚成票的堅決,搖了搖頭,輕歎了口氣,卻如釋重負,帝國榮光有時候聽起來的確沒有人類榮光好聽。

……

這就是人類啊,隻要有一分熱,就會發一分光,就如螢火一般,也可以在黑暗裡發一點光,不必等候炬火。

他們弱麼?他們還是弱的,他們怕麼?他們還是怕的,可他們就如同三千年後頭發花白仍舊要拚命魂歸故土的人們一樣,他們拚死也會守護自己的家園。

……

星際公曆3782年,蟲族來襲,蟲族與人類的戰爭開始爆發。

星際公曆3786年,曆時五年,蟲族老窩徹底被端,總計十六個蟲族據點分彆被圍剿,蟲族與人類的戰爭徹底落幕。

星際歡慶,慶賀的禮炮響徹天際,浩瀚星河閃著璀璨的光,那是人類的新未來的開始。

……

同一時刻,當漫天煙花點亮的時候,刻在池黎容基因裡的使命終於完成。

十六歲的景寶身材高挑,墨黑的長發簡簡單單地紮了個低馬尾,五官精致,氣質清冷,她看著指尖微微透明的傻瓜媽媽,和一旁僅僅摟住媽媽肩頭的菜雞爸爸。

不知道怎麼就想到了,五年前,她出現在蟲巢老窩帶著星火防衛二軍營救黎明計劃部隊的時候,到處都是炮火,她的傻瓜媽媽看到她的第一句就是無聲的:“景寶,媽媽不疼。”

她看著斷了條腿的傻瓜媽媽抿了抿唇,就像現在,傻瓜媽媽拿著透明的指尖戳著她的臉頰,笑著說:“景寶,媽媽這樣也能戳到你誒~”

那語氣仿佛這還是什麼大本事一般想要得到她誇獎,她能夠感受到觸碰上她臉頰的指尖沒有溫度,她腦海裡冒過幾個一閃而過的畫麵。

十六年似乎是統子口中她待過最久的一個小世界了,她不記得她曾經去過哪些小世界了,隻剛剛一閃而過的幾個畫麵,她卻知道她似乎從來都沒有正兒八經的和她的爸爸媽媽們道過彆。

她這樣想著,嘴角就揚了起來,她笑起來沒有傻瓜媽媽的傻氣,彎彎的桃花眼卻和菜雞爸爸如出一轍:“媽媽,昨天我去了牙子灘,到了夜裡星貝亮了一沙灘,漂亮得很,我們一起去那裡散散步好不好?”

牙子灘就是曾經傻瓜媽媽和菜雞爸爸一起扔了漂流瓶的那片沙灘,菜雞爸爸在有一次重傷的時候,躺在醫療艙裡閒著無聊,就一邊絮絮叨叨地和她講著牙子灘上的父母愛情,一邊又向她顯擺著拉環戒指。

她著實不懂可樂拉環有什麼好炫耀,菜雞爸爸看她一翻白眼就會搖了搖頭:“還是小孩子啊,你不懂那麼多可樂罐頭,偏偏有一個拉環見證了我們的愛情有多浪漫。”

她當然不懂,隻知道那天醫療艙疼痛指數顯示高達百分之七十二堪比生小孩,菜雞爸爸卻笑得仿佛不知道疼一樣。

她們一家三口慢悠悠地走在牙子灘上,這是難得平靜的時候,這幾年戰事不停,他們一家三口一起過個年都湊不到一起,就和從前傻瓜媽媽和菜雞爸爸總是虛擬競技場見麵一樣,競技場又成為了他們一家三口開小會的地方。

不遠處的煙花綻放著,像是從海平麵升起來似的,發著光的星貝猶如沙灘上夜晚的花,絢爛多彩。

菜雞爸爸牽著傻瓜媽媽的手,傻瓜媽媽牽著她的手,菜雞爸爸在外頭麵前冷冷的,在他們麵前卻嘴巴閒不下來,菜雞爸爸說他買了個彆墅,不大,小三層,有個院子,院子裡頭可以種她喜歡的番茄,還有菜雞媽媽喜歡的黃瓜,二樓歸他們,因為二樓有個大陽台,他可以抱著菜雞媽媽在陽台睡午覺,三樓歸她,因為三樓有個天文台,可以隨便給她鼓搗。

傻瓜媽媽撿了塊發著紅光的星貝,像戴花似的彆在菜雞爸爸的頭發上一本正經地說:“景寶,看你爸爸這麼用心,就把這個獎勵給你爸爸了,你快給你爸爸多拍兩張照,多好看啊!”

菜雞爸爸嫌丟人伸手想擋住臉,傻瓜媽媽不肯,就硬是撿了個兩塊星貝,一塊綠的,一塊黃的,把黃的彆在菜雞媽媽的頭發上,景寶預感不好,就被傻瓜媽媽拉住了,頭上多了塊發著綠光的星貝。

傻不啦嘰的。

傻瓜媽媽卻笑了:“這就是整整齊齊一家人,來!拍個全家福!”

哪有一起笨蛋似的頭戴星貝自拍全家福的?景寶這樣想著,看著鏡頭抿著唇,菜雞爸爸對著鏡頭咧了咧嘴:“我們仨好像紅綠燈啊!”

景寶不由笑了,“哢嚓”一聲就被拍了下來,然後景寶看到媽媽拿著手機的手臂也開始透明了。

他們走在牙子灘上聊了很多,都是些家長裡短的,就好像明天他們一家三口還會坐在餐桌上一起吃午飯一樣聊了明天午飯想來個五斤麻辣小龍蝦了。

清脆一聲響,景寶踩到了個漂流瓶,她彎下身撿了起來,仰起頭對他們說:“我們許個願吧,爸爸媽媽以前的願望不就成真了麼?”

當初賣漂流瓶的那個小店已經不在了,多了個賣貝殼項鏈順便賣漂流瓶的小店,池黎容不怎麼喜歡打扮自己,卻從來對給女兒老公來點裝飾興致勃勃,樂嗬嗬地挑了兩根花裡胡哨地貝殼項鏈,才開始寫紙條。

景寶視力好,又有統子一旁看著,她對著統子輕聲說:“你說巧不巧,當年菜雞爸爸和我炫耀他和媽媽的願望一模一樣,現在我們仨願望又一模一樣。”

三張紙條上,一溜寫著樸實無華的十個字——願一家三口永遠在一起。

他們一起扔著漂流瓶,像小孩子似的比誰扔得更遠,扔完池黎容開始撒嬌:“景寶都好久沒抱媽媽了。”

景寶拿傻瓜媽媽沒轍,伸手抱住了池黎容,池黎容輕輕拍著景寶的背,像是小時候和景寶擠一個被窩一樣,拍著景寶的背哄景寶睡覺一般,輕輕的,柔柔的。

景寶埋在池黎容肩頭,聽到傻瓜媽媽在她耳畔輕輕說:“我們景寶都快比媽媽高了呀……”

景寶沒有說話,她輕輕“嗯”了一聲,鼻頭就止不住地冒酸氣,她想到小時候傻瓜媽媽受了傷瞞著她還要她哄的時候,以後沒了她哄,她的傻瓜媽媽會不會難過啊。

夜深了,夜風涼涼,池黎容撒著嬌要敖懷亦背,她趴在敖懷亦背上,輕得幾乎沒有重量,她見過了這個世界的美好,點燃了可以燎原的星火,遇見了最燦爛的星星,擁有了世上最好的珍寶,完成了刻印在基因裡的使命,她已然無憾。

她該回到屬於她的時代了,當她完成使命的時候,兩個時空就成了兩條交叉的線,此後再無重疊,一如她早就知道的一樣,他們的未來注定沒有對方。

他們的未來一如她紋在敖懷亦身上的紋身,那是三千年後的文字,上麵紋著——我們都要好好的。

當夜色淡去,黎明來臨,第一抹晨光照亮大地的時候,池黎容眨了眨眼,她窩在敖懷亦的懷裡醒來,她愣了一下,手中多了一封信,上麵寫著一句話:媽媽爸爸,我走了,你們要好好的。

她的女兒,就連離彆的話都和她說得一模一樣,被蟲族打得斷了腿的時候她沒有哭過,被一百個激光炮轟炸的時候她沒有哭過,知道注定要離開敖懷亦的時候她沒有哭過,可是這會兒她的眼淚卻不受控製啪嗒啪嗒得落在信紙上。

抱著她的敖懷亦把頭埋在她發間,眼睛潤了。

根據人類道德法規定,人造人是不具備生育能力的。

信紙乾了,上麵的字跡漸漸消失。

小大人似的小豆丁,說話一套一套的小豆丁,颯爽如她的少女,當著一群糙漢老大的少女,漸漸消失了全部的痕跡,星際正在走向一個新紀元,一切都將是嶄新的。

五年後,池黎容和敖懷亦走在牙子灘上,他們走累了,坐在長椅上翻著以前的舊照片,驀地翻到一張他倆的合照,他們一個頭戴紅光星貝,一個頭戴黃光星貝在夜色裡笑得有些傻氣。

他們互相笑對方在照片裡傻乎乎的,笑著笑著,照片上顯出一個身影,多了個和池黎容差不多的少女,頭上戴著一個綠光星貝,敖懷亦輕聲說:“我們仨好像紅綠燈啊……”

池黎容靠在敖懷亦懷裡,眼睛一澀,風一吹她好像聽到了她的景寶在對她笑。網,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