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40 章(2 / 2)

聲音響徹會堂,可見內功之深厚,眾人不由訝異,然後就看到了身著一身鮮豔紅袍的年輕男子踏步而來,那紅袍上還掛著朵蘇繡大紅花,分明是套喜服。

“這是誰,好強的內功!”

“這不是孟盟主大徒弟麼?今日的新郎官?”

陵光沒有理會眾人的議論聲,他緩緩上前,聲音清朗:“孟懷天德不配位!還請各位誅之!”

“陵光,你在混說些什麼?!”孟懷天臉色一變,皺起了眉頭。

陵光黑眸冰冷,他看向孟懷天,他有多恨孟懷天,就覺得孟懷天這虛偽做作的麵目有多可憎,他語含怒氣:“孟懷天你他日殘殺謝長鳳的時候,你可曾會想到過今天?”

“殺人償命,天經地義!孟懷天,你令我一家不得好死,我今日必將血債血償!少林寺方主持與武當張真人皆可為我所言作證!”

話一落下,眾人哄然,謝長鳳不是曾經名揚天下的大俠麼,一朝沉寂,沒想到是被武林盟主殺了的麼?!

眾人驚疑不定,紛紛看向少林住持和武當真人,隻見兩位德高望重的高人都點了點頭,而正坐在主位的孟懷天已然一臉慘白。

陵光執劍飛身而起,身後傳來一聲淒厲的驚呼:“爹——!”

武林盟主有一愛女,世人皆知,不過因盟主之女體弱,宛若大家閨秀,甚少出麵。

如今眾人卻都得以見之,冰肌玉膚,麵容桃紅,細眉如柳,杏眸含水,一襲鮮紅嫁衣,襯得人豔麗非常。

“吾兒!”孟懷天的聲音哀愴,他低聲喊道。

一身紅裝的露錦擋在了孟懷天身前,她看向陵光,眼中隱隱含淚,她輕聲道:“師兄,你所言可當真?”

陵光自學劍以來,從未收劍,剛剛露錦一聲驚呼卻令他偏了一劍,他皺了皺眉,看著一身紅裝的露錦,想到小姑娘剛拿到嫁衣那天,還靠在他肩頭輕問道:“師兄,你說我穿大紅,是不是會很好看?”

他忘了他當時是怎麼回答的了,此刻他卻有了答案,他點了點頭。

露錦眼角落下了一滴淚,她聲音軟軟的,如同往日與他撒嬌時一般無二:“師兄說的,我自然信的,師兄,你可曾對我下過藥?”

陵光記得露錦生大病的時候才七歲,與他才剛剛熟絡起來,拿到藥方的時候,他隻猶豫了一瞬,眼前就晃過了阿姐的慘死,阿姐死的時候也不過二八年華。

他看著露錦清澈黑亮的雙眸,心卻揪了起來,他聲音有點急促:“我與洛神醫相識,必當會把你治好的。”他早就把那毒藥停了的,換了補藥,洛神醫說過再養個三四年就會好了。

“是我該受的,”他聽到穿著嫁衣的小姑娘嘴角揚了一下,看著他眼神灼灼,“師兄,我心悅你。”

他一個晃神,下一刻雙眼驀地睜大。

露錦就一個挺身,她想師兄手上這把劍是把好劍,定然是江湖知名匠人打造地,鋒利無比,輕而易舉地就穿透了嫁衣。

噴湧而出的鮮血染紅了嫁衣,嫁衣愈發得紅。

“師兄,我不欠你了。”

師兄,你待我那般好,我怎麼償還都不為過,我無以為報,拿命給你可好?

師兄,你的手又大又暖,與旁人相比,我的日子實在是太好,好得恍若一場美夢,恍若昨日上元節的漫天煙火,師兄,你若一開始沒有來招惹我,該有多好。

“師兄,我恨你。”

……

“那日啊,血染孟府,孟懷天見愛女死後也自縊了,那孟懷天大徒弟竟是一夜白頭,抱著孟懷天愛女再無所蹤,有人說曾在神醫穀看到過,冤冤相報何時了,可悲可歎啊……”說書人說著那日的情景,搖頭晃腦,江湖裡又有了新的武林盟主,很快就會有新的故事,於旁人這一篇終是舊事,聽聽就過了。

一夜白頭的陵光做了一輩子的噩夢,夢裡小姑娘一邊咳嗽著一邊坐直身子給他繡著荷包,夢裡有他和他的小姑娘的前世。

前世裡,他的小姑娘是江湖魔教妖女,他是正道少俠,年輕氣盛。

夢中的他想魔教妖女最是狡猾,他定不會憐惜,可是麵對著小姑娘卻是手足無措,人人都說魔教妖女作惡無數,為非作歹,可他見到的小姑娘卻會咬著糖葫蘆逗著貓兒,還對著貓指桑罵槐:“呆子少俠,大呆子!”

人人都說魔教之人最是歹毒,無惡不作,可他的小姑娘待他極好,他從話本裡看到了天山雪蓮,正好奇著呢,他的小姑娘就紅披風一甩,長鞭把他的腰一卷:“我帶你去天山看那雪蓮。”

小姑娘內力渾厚,帶著他上了白雪皚皚的天山,一邊嗤笑他凍得隻會哆嗦真是慫,一邊輕輕含住他的唇:“呆子,我把我內力渡給你。”

他紅了耳朵根,手腳熱了起來,卻無處安放,然後他就看到了傳說中的天山雪蓮,晶瑩剔透,潔白如雪,於崖壁中盈盈而立。

“你若喜歡,隻要你親我一下,我便給你取了來!”小姑娘嬌聲道,杏眸清澈。

他紅著脖子,扭過了頭:“妖女!”

到了山腳客棧休息的時候,夜深難眠,他看著熟睡的小姑娘,在月光下仿佛發著光,比白日裡看到的天山雪蓮還要美上幾分,他受了蠱惑似的,輕輕俯身,碰了碰小姑娘的臉頰,一個激靈,心中暗恨,真是個妖女,卻沒有見到小姑娘轉身嘴角揚起狡黠的笑。

小姑娘對他愈發好了,他盤點了下自己的全部家當,把從小戴到大的長生鎖給當了,買了個鏤空雕花簪子,小姑娘是魔教妖女,出手闊綽,什麼東西沒有,他卻忍不住想給小姑娘些什麼,若是可以全部家當都想給小姑娘。

他漸漸聽不得彆人喊小姑娘妖女,明明他的露錦那般好,哪裡容得他們胡言亂語。

他想娶露錦了,娶他的小姑娘了,小姑娘同意了,他當日忍不住喝了點小酒,醉醺醺的一口一個:“露錦你真好。”

大婚當天,魔教發起了圍剿武林盟的行動,他一身紅袍,聽著洞房裡傳來魔教右護法的聲音:“聖女,一切已經按計劃進行,不日武林將會是我們魔教的……”

他推門而入,眼眶發紅,他拿著長劍,欲刺向坐在喜床上一身嫁衣的小姑娘,卻收了手,他輕聲問道:“我也是你計劃中的麼?你騙了我麼?”

一身嫁衣的露錦看著他,不忍欺騙,點了點頭:“一開始是的……”但是,後來就不是了……

話音未完,他的劍一轉,刺向了自己,他出生正派,年少成名,最善用劍,長劍穿心而過,他看著他的小姑娘,輕聲說:“你若騙我一輩子該有多好……”

“露錦,我恨你。”

不!一頭白發的陵光看著夢中自縊的自己驚呼著,他看著夢中的露錦淚流滿麵,他看著夢中的露錦抱著自己的屍體一遍又一遍地說著:“不是這樣的,我早就沒騙你了……”

他看著夢裡的露錦獨自守著孤墳,日複一日,年複一年,瘋瘋癲癲,直至白頭,夢中的露錦抱著墓碑輕笑道:“呆子,我來陪你了。”

夢外,他睜開眼,一頭白發融於雪地,他抱著露錦的墓碑輕輕揚了揚唇:“師妹,我來陪你了……”

……

北冥之北,那沉睡了十幾萬年的人,眼睫微顫,似乎下一刻就能睜開眼。

……

小竹樓中的漫天星辰下。

景寶讀著竹簡上最後一段話:“神魔為神兵相爭,死傷無數,然神兵自發認主,是為一龍女,龍女乃東海棄子,天生無情無欲,手執神兵,遇神殺神,遇魔殺魔,眾神魔大驚,皆欲殺之,然不敵,後八大上神,五大魔尊齊力鎮壓其於北冥之北,此乃神魔之戰之終也。”

作者有話要說:說實話,我分不清死掉的那個人,和留下了活著的那個人到底哪個更痛苦。

【小劇場】

劇情係統:我呢?我呢!我怎麼沒出現過!

景寶:有人還記得你麼?網,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