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今皇後身體不濟,妃嬪隻需每個月的初一十五去晨省昏定,但首次侍寢的嬪妃需額外去磕個頭、再向皇後敬一盞茶,與民間向當家主母敬妾室茶的禮數多有些類似。
這樣的禮數宮中早已做慣,是以早在她到來之前,香茶就已備好。
皇後端坐在主位之上,徐思婉上前恭恭敬敬地行了頓首大禮,皇後銜著笑:“快起來吧。”
一旁的花晨聞言連忙上前攙扶,幾是同時,一盞茶奉到徐思婉麵前,徐思婉眉目低垂,穩穩將茶盞端起,上前奉與皇後。
妾室敬茶,主母如若不接,妾室就要一直端著。
所幸皇後對她並無意刁難,茶到跟前即刻伸手接過,又說:“坐吧。”
“謝娘娘。”徐思婉福身,退至側旁落座。
皇後悠然抿了一口盞中香茶,便將茶盞放下,望著徐思婉,滿眼笑意:“你規矩得體,怪不得陛下喜歡。方才陛下已著人傳了話來,要晉你為貴人,封號為倩,正式的旨意待內官監擬好便會頒去。”
徐思婉忙又離席,再行施禮謝恩。皇後寬和地抬一抬手:“不必多禮了。”
而後便是一番妻妾間的寒暄之言,皇後囑咐她儘心侍君,她恭敬應諾。皇後又慨歎明賢儀糊塗,竟做下那等惡事,讓她不要掛心,陛下自會賞罰分明,她猶是應諾。
小坐約莫半刻,兩方禮數皆儘,皇後就暗示她告了退。徐思婉退出長秋宮,搭著花晨的手不疾不徐地往霜華宮走,走到宮門口,側耳一聽就知裡頭正亂著。
不同於她晉封乃是吉利事,又賜了封號必須有道正式的旨意用以對照記檔,明賢儀被降位之事隻消皇帝一句口諭就已夠了。
這會兒禦前的人已前來辦差,宣罷旨意就毫不客氣地將人“請”出了霜華宮。至於搬去哪兒,皇帝並未著意安排,就由著他們去辦。如此一來自然不會是什麼好地方,至少也要遠離紫宸殿了。
陶良使不敢與他們硬頂,卻又不甘,難免哭鬨不止:“我是冤枉的,我沒害她……”
她哭得嗓音嘶啞,徐思婉在宮門邊定立住腳,她被押出宮門,看見徐思婉時哭聲一噎,紅著眼睛忿忿地罵起來:“是你害我,是你害我!”
徐思婉垂眸:“唐榆傷重,至今還下不了床呢,良使倒有臉在這裡顛倒黑白。”
陶良使怔怔,很快又繼續喊道:“可毒不是我下的……不是我!”
她神情激動,一再要往徐思婉麵前衝,但被禦前宮人們死死按住。徐思婉隻覺興味索然,彆開眼睛無意看她,領頭的宮人揮了下手,就讓他們硬將陶氏押走了。
“驚擾貴人了。恭喜貴人晉封。”那領頭的宦官笑吟吟地作揖,徐思婉掃了眼,隱隱記得今日晨起入殿的人裡也有他,許是王敬忠手下得力的徒弟。
“公公客氣。”她含起笑,示意花晨塞去賞銀。宦官剛要推拒,她瞟了眼陶良使遠去的方向,“這差事多不吉利。恰逢我今日晉封,這銀子公公拿去,隻當衝一衝晦氣。”
這番說辭直讓人無法拒絕,那宦官稍又遲疑一瞬,就依言收了,複又揖道:“謝娘子。”
“有勞了。”徐思婉頷一頷首,便搭著花晨的手步入霜華宮們。
花晨悄無聲息地回頭掃了眼,眼瞧那宦官也走了,才小聲道:“可惜隻是降為良使,還留在後宮。倘使打入冷宮就好了,不留後患。”
“陛下原有那個意思,是我為她求的情。”徐思婉笑音輕曼,花晨一愣:“為何?”
徐思婉美眸微眯,紅菱般的薄唇輕輕扯動:“她是個蠢貨,她父親能位至尚書卻是能人,我何必為了一個蠢貨得罪她父親呢。”
她一邊說,一邊踏上側旁通往賢肅閣的石子路。
這條小路修得幽靜雅致,也蜿蜒曲折,可唯有這樣的曲折才能讓人看到更多的美景,宮裡的許多事情如是。
她要殺陶氏固然不難,可殺了她,不過是“絕後患”這一個益處。若打幾道折,卻不知能得幾倍的好。
這好處眼下可見的就已有兩條了,一則在皇帝那裡討了巧,二則自己先隱忍到極致,來日便是真要殺陶氏,陶氏那個尚書爹也不好再來恨她,這於她而言……
這於她而言,是些和誰都不能說的打算。
徐思婉步入臥房,安然落座,心中正盼著太醫院的醫女能快些過來,銀鈴般的笑音先自屋外而至。她舉目看去,思嫣捧著一方匣子,欣喜不已地跑進房中:“恭喜姐姐!我就知道,姐姐必能得聖心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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