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7章 挑釁(1 / 2)

謀奪鳳印 荔簫 10910 字 8個月前

花晨猶是不愛聽她提什麼嫁人的事,沉默地福了福,沒應這話就走了。不一刻,寧兒回到房中,她心下知道徐思婉想問什麼,不必她多言,就竹筒倒豆子般說了個乾淨:“孩子的事,悅貴嬪娘娘沒覺出什麼異樣。隻是當初路太醫尋來的那個男嬰是在貴嬪娘娘懷裡咽的氣,貴嬪娘娘鬱鬱了許久。奴婢這邊……也沒受過什麼委屈,隻是奴婢愚笨,始終沒能混到貴嬪娘娘跟前。初時是在院子裡當差,後來調到了外屋,鮮少進內殿的殿門。”

“這不怪你愚笨。她心裡藏著事,你又是我送過去的人,她自然不會讓你到跟前去。”徐思婉語中一頓,忽而問起,“楚氏怎麼樣了?還有櫻桃。”

這兩個名字聽得寧兒一怔,她好生反應了一下,才意識到徐思婉說的是誰,垂首一歎,露出幾許悲戚:“楚氏先前雖晉了良使,但還是半主半仆的身份。娘娘進冷宮後,她便失了倚仗。初時悅貴嬪娘娘還在霜華宮,旁人倒也不太敢欺負她,後來……”

寧兒又歎了聲:“後來悅貴嬪娘娘自己做了主位,遷出了霜華宮,楚良使不知因何故開罪了新宮嬪,就被打發走了。但奴婢也不知她去了什麼地方,若還活著,大概也就是再做苦役吧。至於櫻桃,那就更說不好了。”

寧兒說及此處,連眼眶都有些泛紅。宮中沉浮都在一念間,像她們這樣的身份,最是像飄萍一樣。聊起這樣的事,自不免傷情。

徐思婉攥了攥她的手:“彆難過了,我會找一找她們。若是人還在,我會尋她們回來。”

寧兒聞言十分意外,麵露驚喜。其實,她與楚氏和櫻桃也沒有多少情分,隻是看徐思婉這樣心善,心裡慶幸自己跟了個仁善的主子。

徐思婉卻自知自己不是多麼仁善的人。之所以問及楚氏,隻是因為這人皮相不錯,性子也磨平了,若還活著就還能用。

遙想三年之前,她和楚氏雖一起扳倒了玉妃,卻直至她進冷宮都沒將楚氏看做什麼真正的盟友。但如今時過境遷,楚氏日子過得大不如前,大概已很難體會到什麼暖意。她若一出冷宮就去關照楚氏,楚氏多半會被打動。

三年多的光景,她錯過太多了。宮裡多了二十餘位妃嬪,勢力也愈發複雜。她雖也尚有根基未倒,還需好好把握手中的人脈,才有可能與皇後一戰。

皇後、皇長子

徐思婉沐浴時,在熱氣氤氳間想起這兩個人,鬼使神差地盤算起來,一遍遍地想:先

殺哪個好呢?

或許,還是皇後合適。

皇長子是他的嫡長子,她該給他想個更好的死法才是。

諸位宗親的末路,大概也可以安排起來了。

就從先沒出息的開始吧,無關緊要之人死就死了,她隻當是解一解饞。

翌日天明,徐思婉用過早膳,仔仔細細地梳了妝,穿了一襲火紅的對襟襦裙,外頭搭了件顏色更正一些的大袖衫。金色的朱雀繡紋從頸後一直繡到拖尾處,發髻上搭著幾件同樣亮眼的金飾,看起來貴氣逼人。

本朝並無什麼唯皇後才能穿正紅的禮數,彰顯皇後身份的唯有明黃。但饒是如此,正紅這樣的過於濃烈的顏色平常也鮮見人穿,唯有過年的時候,六宮妃嬪才會循著節禮都裁一襲正紅的衣裙,在宮宴上穿。

如此這般,去探望病人穿正紅更是不妥,明裡暗裡就像在高興對方的重病。

所以,徐思婉偏穿不可。

於是她剛行至鳳凰殿前的院門處,殿簷下的宦官遙遙看見她的打扮就變了臉色,趕忙先入殿去稟了話。

瑩妃本在簷下悠哉地等她,見狀也怔了怔,繼而蘊著一臉饒有興味地笑意,上前迎她。

二人平禮相見,沒多說話,徐思婉就又繼續走向殿門。剛至門檻處,皇後跟前最得力的聽琴親自迎了出來,低眉斂目地向二人施了個萬福:“瑩妃娘娘安、倩妃娘娘安。皇後娘娘鳳體欠安,今日怕是……沒心力見人。”

徐思婉淡睇著她:“本宮剛出冷宮,於情於理都要來向皇後娘娘見個禮才是。娘娘若將本宮拒之門外,隻怕到了陛下那裡,也不好聽。”

話音落定,她清清楚楚地看到聽琴眼底閃過一抹訝異。

從前不論私底下有多少恨,她麵上總是對皇後恭敬的。如今將話說到這個份上,出乎聽琴所料。

聽琴隻遲疑了一瞬,便也硬氣起來:“若倩妃娘娘非要進去問安,還請娘娘先去更衣。”

“這又是什麼道理?”徐思婉好整以暇地笑著,“本宮是聽聞皇後娘娘身子不爽,特意穿了這身大紅過來,就想給娘娘衝一衝喜呢。你是娘娘跟前的掌事宮女,可不該拂了本宮的美意。”

“倩妃娘娘!”聽琴聲音一沉,沉肅的麵容上愈發多了威嚴,“三年不見,娘娘得封高位,更有公主承歡膝下,奴婢該向娘娘道一聲恭喜才是。可娘娘……也該恪守妃嬪的本分,如此仗著聖寵欺到中宮皇後跟前來,實在是……”

“本宮便是如此,你想怎樣?”徐思婉一字一頓。

聽琴噎住,目瞪口呆地盯著她看。

她想此刻在聽琴眼中,她大概就跟變了個人似的,但其實大可不必如此。

後宮,是個很適合粉飾太平的地方,幾乎人人都在這樣做。可如今她懶得再去做戲了,闔宮上下也最好都適應一下。

她笑睇著聽琴的驚異,上前了一步:“你隻是個女官,本宮不想為難你。但你若非在這裡找不痛快,你說……”二人已離得極儘,她上下一縮聽琴,聽琴就看到她的羽睫在自己眼前一晃,“本宮若一時氣急讓人把你押出去打死了,陛下會跟本宮生幾天的氣?三天?還是五天?你這條命……嘖。”她抬起手,修長的護甲拂過聽琴銀釵上纖細的流蘇,明明沒碰到她,卻令她生出一股惡寒,“本宮勸你還是自己留好了吧。”

聽琴心驚肉跳。

身為皇後的陪嫁,她從不曾受過這樣的威脅。可徐思婉這樣不加掩飾的說出來,她竟覺得很有些道理。

她於是無可遏製地生出一股畏懼,兩息之後,好歹克製住了,麵色一厲,強撐著又要爭辯:“倩妃娘娘!”

“聽琴!”不及她再開口,弈棋匆匆走出寢殿,在她身後半步遠地地方駐足福身,“兩位娘娘安好,皇後娘娘請兩位娘娘進去。”

“瞧瞧,還是皇後娘娘大度,不會計較這些細枝末節。”徐思婉嘲了一句,就與瑩妃一道邁過門檻。聽琴猶自麵色蒼白地緩了一緩,才與弈棋一並折回去,

寢殿之中,皇後已端坐在茶榻上。徐思婉看得出她好生梳過妝,隻可惜厚厚的脂粉也遮擋不住憔悴的病容。

瑩妃淺施了一禮,就先落了座。徐思婉依照晉封的禮數施了大禮,皇後重重地緩了口氣,如她所料並未直接叫起,冷笑道:“三載不見,倩妃比本宮預想中的本事更大一些。”

“承讓。”徐思婉吐出二字,就自己立起了身。

皇後臉色一變,一雙鳳眸死死地盯著她,她卻無意多看皇後,怡然自得地直接去側旁的繡墩上坐了下來:“臣妾從前多蒙皇後娘娘關照,才有了這許多曆練的機會,日後也要多勞煩娘娘。”

皇後銀牙緊咬:“倩妃既有所求,本宮絕不讓倩妃失望。”

瑩妃含著促狹地笑看看徐思婉,拈腔拿調地哎了一聲:“倩妃妹妹隻顧著與娘娘敘舊,臣妾倒有一樁正事想先說一說,免得一會兒聊得忘了。”

皇後睇了她一眼:你說。

瑩妃頷首:“倩妃妹妹為著太後的身子入了冷宮,一去三年有餘,正好過了兩次大選,如今宮中有許多姐妹都是妹妹不識得的。依臣妾看,得空還得張羅著大家都見一見才好,免得鬨出昨日蓮貴嬪那樣的風波來。”

她將這些話一股腦地說出,徐思婉禁不住瞪她:怎的搶白?

聽琴則神情慌亂:“瑩妃娘娘……”

由此可見,蓮貴嬪的事宮人們還瞞著皇後呢。

皇後視線凝住,掃了眼聽琴,再度看向瑩妃:“蓮貴嬪怎麼了?”

這回,瑩妃沒再搶白。一乜徐思婉,恰到好處地將重頭戲交給她唱。

徐思婉悠然笑道:“蓮貴嬪沒見過臣妾,也沒見過公主。昨日在湖邊無意中碰上了,隻道公主是個小宮女,便下旨杖二十、押去做苦役。陛下心疼女兒,自然生惱,已下旨降蓮貴嬪為蓮貴人。”

言至此處,她望向瑩妃,眨了眨眼睛:“瑩姐姐也莫要再稱她為貴嬪了才好。陛下親口說了,她不配當一宮主位。”

你.'

皇後怒色頓生。

她固然知道徐思婉是有意挑釁,可便是知道,惱怒也是壓不住的。徐思婉笑看著她,眼見她原本搭在茶榻上的玉臂氣得顫栗起來,聽琴與弈棋連忙上前攙扶,笑意愈發濃豔:”娘娘息怒。臣妾扳倒她不費吹灰之力,這樣一個人,可不值得娘娘動怒呢。“

“好得很。”皇後怒極反笑,“倩妃如今春風得意,本宮便祝倩妃花開百日紅,切莫再有什麼了不得的把柄落到旁人手裡。”

徐思婉的笑音張揚出喉:“這後宮裡,被人抓把柄總是難免的,能化險為夷才是本事。臣妾身在冷宮的這幾年,陛下他……很想臣妾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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